寒風呼嘯,雪寂靜無聲的落了下來。
她出來時并未帶紙傘,瞧見黑沉夜空中零零星星的銀白,不由加快了腳步。
“可敦。”
走近帳子,帳外一名着君使打扮的少年俯身行禮,面上恭順,眼睛時不時偷瞄她。
宋知韫看着面前眼生的少年,眉心微蹙。
“你是何人?”
“奴才穆風,奉命随侍可敦左右。”
少年輕聲說道。
“奉命?你奉何人的命?”
宋知韫面色不太好看。
“特勤。”
話音落下,宋知韫眸色暗了幾分。
又是赫連郢。
如此,是派了個人來近身監視了。
宋知韫沉默一瞬,嗤笑一聲。
“本宮不需要,你回去罷。”
說罷,宋知韫擡腳便從穆風身側走過。
兩側燃燒着的篝火噼啪作響,身後忽然傳來咚的一聲,促使她停下了腳步。
“可敦,您若不收奴才,特勤便會要了奴才的命……”
說着,穆風苦着臉,跪在地上聲淚俱下:“奴才還有一家老小需要養活,還請可敦可憐可憐奴才罷!”
聽言,宋知韫朱唇微抿,遲疑了。
“……罷了,你留下罷,歲歲,你帶他下去安排一下。”
“是,可敦。”
“多謝可敦,多謝可敦開恩!!”
“……”
世上還是苦命人多,并非獨她一人如此身不由己。
宋知韫垂下眼,無聲地歎了一口氣,伸手掀開了帳子的門簾。
帳中燒着炭盆,與外邊兒的氣溫天差地别。
随着門簾的掀起,宋知韫走進帳中,帶入了些許寒意。
茱萸愣了一下,連忙起身迎了上來,替宋知韫解下了身上的狐裘披風。
“如何了?”
“赫連郢不肯放人。”
宋知韫緊繃着臉,道:“他還派了個君使過來,監視我。”
聽言,茱萸眉心蹙起。
“你收下了?”
“嗯。”宋知韫抿了抿唇,道,“他也是個苦命人,若我不收,赫連郢會殺了他。”
茱萸臉色并不好看,将狐裘披風挂在了一旁的屏風上。
“如此,便隻能走一步看一步了,咱們日後說話都得再謹慎些。”
“嗯。”
-
翌日,歲歲侍奉着宋知韫起身梳妝。
“可敦,今早穆風來過,說是特勤給可敦送了些果子過來。”
“果子?”
宋知韫愣了一下,蛾眉蹙起一道好看的弧度。
“是,那會兒可敦還未醒,奴婢便自作主張,先将果子放入帳中了。”
說着,歲歲轉身過去,将矮桌上的一盤果子端到了宋知韫的面前:“據說這是中原送來的果子,不知是否合可敦的口味。”
話音落下,宋知韫垂眼看過去,便見盤中擺着的是梧國常見的水果。
凍棗、果宗……都是她愛吃的。
但一想到這東西是赫連郢送來的,宋知韫就一肚子氣。
不想吃……
“端走罷。”
宋知韫移開視線,輕聲道:“往後這種東西,分給下人便好。”
歲歲眨眨眼,遲疑地看了看那盤精緻的果子,又看向宋知韫,終究是點了點頭。
“是。”
早膳過後,一道身影不顧帳外侍女的阻攔,跌跌撞撞地闖進帳中,俯身直接跪在了宋知韫的腳邊。
“可敦……求求您,放過奴才罷。”
“你?!”
宋知韫詫異地站起身,看向跪在自己跟前滿頭是血的穆風:“怎麼這麼多血?”
“特勤知曉可敦拿走了那盤果子,很是生氣……”
“說是奴才伺候不周才惹了可敦煩心,這才罰了奴才,可若之後可敦還是不收,便要拔掉奴才的舌頭!”
“什麼?”
宋知韫眼睫輕顫,對于穆風所言半信半疑:“他竟然如此暴戾?”
“還請可敦體諒奴才。”
穆風抹了抹眼淚,道。
這少年生得還算标志,眼尾有一顆紅痣,尤其這會兒哭着,整個人看起來楚楚動人的。
狀态莫名有些像從前在青樓見過的……頭牌。
宋知韫沉吟片刻,終是歎了一口氣。
“罷了,日後照常送來便是,就說,本宮很愛吃。”
“是,奴才會感念可敦一生!”
“行了。”宋知韫移開視線,“歲歲,你帶他去看看傷。”
“是。”
歲歲行了一禮,便将穆風給帶離了帳子。
茱萸看着那穆風的身影,一臉嫌棄。
“七尺男兒,舉止竟這般矯揉造作。”
宋知韫歎了口氣,輕輕坐下。
“讨口飯吃罷了。”
“可敦,謝尋侍從來了。”
帳外的侍女喊道。
“讓他進來。”
“是。”
見狀,茱萸皺了皺眉。
“是你叫他來的?”
“嗯。”宋知韫垂着眼,抿了一口茶水,“尋他來問問情況罷了,你也不必如此緊張罷?”
“我……奴婢隻是憂心他還對可敦有非分之想。”茱萸抿了抿唇,道。
“無妨。”
宋知韫輕聲道:“你去外邊兒守着,莫要讓任何人進來。”
聽言,茱萸愣了一下,遲疑一瞬,還是應了聲。
走出帳子時,謝尋迎面看了她一眼,徑直走了進去。
“可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