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會兒夜深,雪也還未停,整個隊伍原地休整,等到天色蒙蒙亮時才準備趕路。
宋知韫在車内睡得迷迷糊糊的,小窗的位置出現敲擊聲,将她從夢中驚醒。
她還未從夢魇的心悸中緩過神來,直到敲擊聲再次響起,她的腦袋才清明了幾分。
“何人?茱萸?謝尋?”
片刻,一隻骨節分明的手輕輕撩開簾子,冷眸透過小窗看向宋知韫。
“是我。”
宋知韫隻覺得自己心跳得快了幾分,但面上還是保持着鎮定。
“何事?”
“準備啟程了,公主最好先下來走走,用些吃食。”
赫連郢不緊不慢道。
聽言,宋知韫有些猶豫。
在車内待了一整晚,她的确渾身不适,但赫連郢忽然來說這話目的不明,茱萸和謝尋又不知去了何處,她有些怕他。
赫連郢饒有興緻地看着她糾結的神情,好一陣才開口。
“此番上路,怕是得三個時辰之後才能停下休息了。”
話音落下,宋知韫定了定神,立馬決定下車走走。
他赫連郢再怎麼厲害,還能當着這麼多人的面吃了她不成?!
這樣想着,宋知韫調整了一下情緒,從小門跳下了車。
整個隊伍現在零零散散的,除了戒備的人,其他人都三三兩兩聚在一起,一邊用飯一邊閑聊。
赫連郢不知何時出現在了宋知韫的身後,遞給她一個水壺。
“才去取的水,幹淨的。”
聽言,宋知韫愣了一下,看向那隻水壺,眉心輕輕蹙起。
若是她沒記錯,這種水壺草原人人手一個,他們都是嘴對着對喝的。
想到這裡,宋知韫便一臉的抗拒,後退兩步。
“不知多少人喝過的東西,拿來給本宮喝?”
赫連郢眉尾輕挑了一下,盯着她看了好一陣。
“嬌氣。”
“你說本宮嬌氣?”宋知韫微微睜大眼,若是不願與他人同飲一壺水便是嬌氣的話……可想而知草原人是有多粗魯,“七王子,煩請你注意一下自己的身份,我日後是你的可敦,北境之人難道不知尊卑有序嗎?”
“……可敦?”赫連郢默了一下,輕哂一聲,眼眸微眯上下打量着她,“公主,你現在還沒嫁呢,再者,昨夜若不是我,你已經沒命了。”
說罷,他伸手過去,在觸碰到她發絲的一瞬間便被躲開了。
宋知韫後退兩步,有些緊張地盯着他。
“放肆,你敢對本宮不敬?”
“我如何不敬了,還請公主殿下明示。”
赫連郢眸色冷了幾分,唇角帶着一抹笑意,不動聲色地收回手。
“男女大防,你不能碰我。”
宋知韫抿了抿唇,說道。
聽言,赫連郢輕笑一聲。
“你昨日給那侍從處理傷口上藥時,碰的還少?公主昨夜怎不知男女大防這回事?”
“那又與你何幹?”
宋知韫莫名覺着有些理虧,道:“我是公主,我想做什麼不行?”
許是二人這邊的動靜太大,許多人紛紛朝這裡望了過來,面上疑惑,口中不知說着什麼,最後是一片嬉笑聲。
宋知韫很是不自在地蹙起眉,朱唇緊抿。
“那如公主所言。”
赫連郢像是沒聽見這些議論聲一般,上前兩步,将宋知韫逼到車辇旁退無可退,才低聲道:“你既知曉我是七王子,也當知曉,我想要的東西,就沒有失手過,哪怕是我老子的東西……或者女人。”
“什,什麼意思?”
宋知韫被他盯得有些發毛,下意識放輕了呼吸。
赫連郢勾了勾唇角,沒有回答,隻是轉頭用草原話吩咐了幾句。
片刻,一個侍從就拿了一個碗過來。
“這樣喝,總行了?”
他将碗和水壺一起遞給宋知韫,道:“才洗過的碗。”
宋知韫朱唇微抿,看了他一眼,默不作聲的接過,算是應了。
吃了一碗水,赫連郢又讓人拿了些幹糧過來。
宋知韫倒也不挑,一一接過,随後坐在車辇旁的小凳子上:“怎麼不見本宮的侍女和侍從?”
“怎麼?本王親自伺候公主,公主還不樂意?”
赫連郢低頭看向宋知韫,眸中泛着意味不明的光。
聽言,宋知韫用膳的動作一頓,心中因為擔憂謝尋有些無措,但面上還是保持着鎮定。
此人為何不正面回答?他做了什麼?臨行前宮裡的嬷嬷教過她,身為一個公主,這種時候應當如何……
她緊繃着臉,悠悠地擡眸看向赫連郢。
“怎麼?這還沒到北境呢,你便想将本宮的人都換掉,好來監視本宮?”
赫連郢眉尾輕挑:“公主當真是誤會我了,你的侍女去為你清洗昨日換下的衣物了,而那個叫謝尋的侍從……”
“被我安排去刷馬了。”
話音落下,宋知韫感覺周遭都靜了幾分。
她不悅地看着赫連郢:“你憑何安排本宮的侍從去做事?”
“就憑……”
赫連郢蹲下身,一雙漆黑的眸子定定地看着宋知韫:“在這裡,我說了算。”
見狀,宋知韫有些詫異。
她定了定神,語氣帶上了幾分威脅:“你就不怕待本宮嫁給你父親後,施壓于你?到那時,本宮是你的可敦,那便是本宮說了算。”
話音落下,赫連郢輕笑一聲。
宋知韫眉心微微蹙起,她想過此人的反應,或是生氣或是收斂,但獨獨沒想到,他竟會笑?
許是看出她的困惑,赫連郢微眯着眼,淡淡道:“公主隻會拿這個來壓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