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後這一段時間我的記憶可能會出現點問題,接下來的路就靠你自己了。”恢複了平靜後埃莉諾看着他開口,說出了的目的,然後說道:“如果我什麼時候問你問題,你就把答案告訴我就行了,不然···我肯定會殺了你。”
“而我清醒的時候,你就問我下一步該做什麼。”
“知道了嗎?”埃莉諾說道:“重複一遍吧。”
“明白了。”伯恩點點頭,回答道:“我會一次一次重複給你聽的。”
這個時候伯恩終于明白埃莉諾的意思了,之前那段習慣身體的時間的确是為了提高他的戰鬥力。
而目的卻不僅是為了讓他來清除追上來的敵人。
最重要目的則是保護他自己不會被這種狀态的埃莉諾所殺,因為之後埃莉諾記憶出現問題的時候,對于他來說,身邊看似需要保護的埃莉諾才是最危險的。
而就算處于這種情況,埃莉諾也沒想過聯系彭格列。
這麼想來除了完成門外顧問的責任外,埃莉諾一直是個獨立的存在,伯恩想,她總是在外面惹了一堆麻煩然後等把麻煩解決完了,再一副什麼事情都沒發生的樣子跑回彭格列,她從不允許任何危險牽扯到彭格列。
突然的他有些理解了Daniela的話了。
“隻有你可以陪在她身邊了。”那位如今已經完全坐穩黑手黨教父最高寶座的女人曾經這麼對他說過。
被尊稱為八代目的Daniela現在已經不像當初那個小女孩了,就算表情很平靜,但身上已經帶着黑手黨最高權勢者的威勢。那雙綠色的眼睛掃過伯恩的時候,是一種很平靜睿智的眼神,和她點燃死氣時一樣帶着冷意。
從初次見面的時候,她就和伯恩關系不是太好。之後因為埃莉諾的關系,他們兩個至少保持表面上相安無事,和總在找茬的托馬斯不同,作為長輩Daniela還是挺合格的。
Daniela開口:“雖然不願意承認這點,但這的确是個事實,埃莉諾不會依賴我們。但你卻不一樣,因為隻有你是她的弟子。”
“我很羨慕你的。”她接着開口。
那個時候,那個被稱為八代目的女人眼神似乎有點傷感,但伯恩卻沒有多加在意,因為他完全沒有覺得能站在埃莉諾身邊有多麼好。
“那麼我們就走吧。”從椅子上下來,拖着有些厚重的大衣和袍子,埃莉諾打開了木屋的門,外面的雪就這樣吹了進來,落在了她的身上。
伯恩看着那個身影在風雪中慢慢走遠。
在漫天的冰雪下,埃莉諾的身影竟然顯得這麼小。
“快跟過來吧,我沒時間等你了。”也許是嫌他太慢,埃莉諾又說了一句。
“知道了。”于是他走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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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後埃莉諾在路上就很少開口了。
等他帶着那個女人一路奔波,而她的神情的确開始不對了。
有時候她會直愣愣地看着一個地方發起呆。
她的眼神卻會顯得單純無辜,就像一個什麼都不懂的孩子一樣,看着一切東西的樣子都帶着好奇的神色,似乎眼前所有東西都是她的玩具一般。
而這樣的埃莉諾隻會讓熟悉她性格的伯恩打個寒顫。
真是太可怕了,對比了一下那個女人殘酷的性格,伯恩表示這真心是種折磨。
這樣下去不是她先瘋就是我先瘋了,伯恩想道。
有時他會發現埃莉諾不開口用一種詭異的眼神望着自己,每當這時候伯恩表面淡定地把裝有食物的盤子放在她跟前,然後自己開始吃飯,而心裡卻已經想好了多種反擊方法。
等埃莉諾對他失去興趣把目光放在其他事情上的後,他才暗暗擦擦冷汗。
而她沒有發呆的時候,就會開始在房間裡到處翻東西。
“你在幹什麼。”随時警惕着這個女人會發瘋起來的伯恩,從她站起來的時候,就發現了她的舉動。
“我在找東西。”埃莉諾伸出手擺擺手表現無辜,雖然配上她面癱的臉顯得很怪異,但然後回答道。
“什麼東西,我幫你找。”看着被翻亂的衣物,伯恩歎了口氣。
“一個很重要得東西,但我忘記那是什麼了。”似乎才意識到自己根本不記得找什麼了,埃莉諾停下動作,捂着下巴一副思索的樣子。
“那你怎麼找。”伯恩皺起眉頭,然後覺得這個女人果然已經瘋了。
“不清楚······對了,你是誰。”想了半天埃莉諾似乎放棄了,然後看着站在眼前的伯恩,她突然問道。
“·····”他沉默了一下,然後馬上回答道:“伯恩。”
“伯恩是誰。”那個女人冷着臉思考了一下,然後接着問道。
“你的弟子。”就算不願意,他還是這麼回答了。
因為他知道,如果他不這麼回答,他就會馬上死。
從那個女人問你是誰這個問題的時候,她看着他的眼神就是在看一具屍體。
“接下來,你是不是要問你自己是誰。”摸着手裡的槍,伯恩瞥了一眼那個女人,他的表情看着很不經意,但他知道他神經已經處于緊繃狀态。一旦她情況不對,就馬上開槍自衛,因為他了解這個女人一旦懂了殺意動手會有多麼快。
真奇怪,感受着手中的槍,伯恩想道,明明是這麼冰冷的東西,但這個時候卻帶給他極大的安心感。
黑色的眼睛掃過手中的槍,他熟練地完成了上膛的動作,明明當初那個女人把它交給他的時候,他還是帶着嫌棄的。
因為他很早知道,劍才是這個女人最厲害的武器。
多少次,他看着那個女人憑着一把雙刃劍殺的對方不敢上前一步。
那種橫掃一切的威勢才是他真正想要的。
“我記得·····埃莉諾。”埃莉諾聽到這個答案後,斂下眉然後似乎習慣性地摸了摸挂在身上的紅寶石,本來有些平淡甚至可以說迷茫的眼神,突然一瞬間竟然帶着中極為狠厲的光,似乎想到了讓她憤恨的東西。
而正是這種神情,讓伯恩覺得她的狀态已經完全恢複了。但事實證明這次的傷害對于她來說太大,因為她下一刻又恢複那副神志不清的樣子,顯得極為無害。
“我讨厭兔子····”那個女人盯着他,然後呐呐自語了一句。
“你看什麼,我又不是兔子。”伯恩冷冷地開口。
“我知道。”埃莉諾收回看着他的目光,然後平淡地開口:“如果你是兔子,那麼早就死了。”語氣裡帶着一貫的冰冷。
“······”這個瞬間,伯恩突然非常感謝他那早死的娘親沒把他生的像隻兔子一樣無害,摸摸自己的臉,伯恩突然舒了口氣。
“你還記的我們要去哪兒嗎。”趁此刻埃莉諾還算比較清醒,他趕忙問了這個問題,之前都是他都是自己決定目的地的,而根據的隻是藏匿方面的知識。
“這裡。”埃莉諾沉默了一下,正當伯恩以為她又犯病了的時候,那個女人伸出手指在地圖上指了指。
“确定是這裡?”伯恩仔細看了看,突然有種這種又繞回去的感覺。
之後重新跑回梵蒂岡的路途上顯得并不輕松,就算他們現在年紀外貌上有所不同,但因為對方采取的是甯錯過不放過的心态,所以隻要漏出任何馬腳就會牽扯到一堆追捕者。
就算腦子有點不清楚了,那個名義上是他老師的女人還是一副淡定的姿态。
有時候他弄得手忙腳亂的時候,她隻是在一旁用一種很平靜的眼神望着他。
“雖然還是一個小鬼,但你也是我教出來的弟子。”有時候他在有些疲憊地閉上眼睛小憩一下的時候,耳邊會回蕩這句話。
那個女人的聲音還是很平淡的,帶着種像泉水的冷冽感,很動聽卻很平闆,但這個時候聽到卻意外讓人安心。
而當他睜開眼睛得時候,卻發現埃莉諾隻是安靜坐在窗戶旁邊有些出神地看着外面,似乎剛才那句話隻是他的錯覺。
好吧,他已經開始産生幻聽了,這麼想着的伯恩決定要好好休息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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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後當他帶着她又跑到梵蒂岡的時候,身後的追兵已經甩的差不多了,所以他們就直接放棄僞裝成他們先前的樣子,而是直接用了轉移時間後的外表。
那些抓捕的人一定不會想到他們要抓的犯人就在大本營之内。
因為容貌原因,在當地伯恩和埃莉諾幹脆僞裝成了一對私奔的年輕人。
而套用的還是莎士比亞那套老掉牙的故事。
什麼因為家族敵對所以不允許在一起,于是兩人就趁家族不注意跑出來了。
哦多麼愚蠢的浪漫,看着周圍那些聽了他所編造的故事後,用同情眼神望着他和埃莉諾的好心人們,伯恩表面上露出一個感謝的笑容,而在低頭的瞬間卻有些諷刺地想道。
對于愛情這種東西他從來就不是很了解有什麼值得感動的。
好吧,其實對于任何感情,他都是抱着這種态度。
雖然心裡抱着是無所謂的态度,但表面上他還是做好了一個戀人應該做的。
比如,他會時常注意身邊愈發顯得虛弱的埃莉諾的情況,情況允許的時候,他的眼神會一直放在她身上,顯得溫柔而且細心,甚至随時伸出手準備攙扶着她。
因為身體情況不怎麼好,埃莉諾的臉色已經顯得有些蒼白。
當安靜下來的時候,那個隻有一副皮囊還不錯的家夥看起來還是相當柔弱無害的。似乎因為記憶的問題,她看人的眼神不再帶有一種習慣性的漠然,反而隻是維持一種淡淡的目光,身上的殺氣似乎一下子去的幹幹淨淨。
那時的她會安靜地坐在陽光下,絲毫看不出來是劍客的手裡拿着的是周圍的孩子送給她的白色的花。
這樣的埃莉諾,身上的氣息仿佛和黑暗的世界一點都不沾邊。
缺少了往日銳利,現在的她就像個普通的女人。
但伯恩卻知道那雙柔軟的雙手上沾染了多少鮮血。
誰能想到這就是當今黑暗世界裡的最強者,伯恩想,這也許就是境界,當強到可以進入強者巅峰的境界後,他們就可以隐藏掉身上所有作為強者的特征。
“是你嗎?”感覺到有人靠近,埃莉諾側過頭,手上的花也随着她的動作一轉。然後伯恩就看到那雙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顯得有些暗淡的深藍色眼睛,也許是埃莉諾提到的反噬的作用,她的眼睛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失去了正常的光彩。
果然的視力開始慢慢退化了,伯恩想道。
一開始隻是失去了作為強者自帶的超常眼力,而到現在就算一米内她也看的有些模糊了。
“是的。”他輕聲回答道,語氣顯得很溫柔,有些小心翼翼味道。黑色的眼睛看向埃莉諾的時候,也帶着一種溫柔的光。
這就是他這次僞裝的角色,一個溫柔和善的年輕人。埃莉諾則是一個身體柔弱的家族小姐,性格有些自閉不愛說話。
而他從小就是僞裝類的天才。
這種天分無師自通。
随着他接近,埃莉諾站了起來,她現在換了一套符合僞裝形象的淺色長裙,頭發也梳理好用絲帶系好一小束,然後其他的頭發則松散地垂在耳邊。
而這個發型是伯恩剛剛給她梳好的。
為了表現所謂的親密,伯恩特地學會了怎麼整理發型。雖然其實他之前跟着埃莉諾學習僞裝的時候也學過,但他沒想真正實驗上卻是在這裡,想到這裡伯恩心裡有幾分複雜。
看着眼前的埃莉諾,雖然在了解她大概年紀和性格的伯恩看來這種少女形象實在可怕,但在周圍人眼中覺得這才是正常的。
“小心一點。”雖然根本不怕她摔倒,但為了維持形象,他還是開口說了一句。
“你在哪?”她問道。
雖然已經憑腳步聲她知道伯恩在哪兒了,但周圍有些吵雜,埃莉諾的感覺已經退化到她分不清和伯恩站在一起的是誰。
她的武力的确沒有任何問題,可以在瞬間斬殺掉任何靠近她的敵人。但要她現在分辨伯恩的位置,卻是有些困難了,她對氣息的感應已經卻不被打亂。
看着對着他問他在哪兒的埃莉諾,伯恩也不清楚這個時候他是什麼感覺。
他想也許那個女人又在捉弄他。
因為她現在的狀态明顯還是顯得很正常的,而不是什麼都不清楚的樣子。
但當那雙深藍色的眼睛望着他的時候。
他還是伸出了手。
然後開口說了一句。
“我在這裡。”
沒錯,他一直在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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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在之前的旅途中,有時候神志不清的埃莉諾也喜歡說這句話。
每次他在睡眠中一驚醒,就可以看到埃莉諾坐在黑暗裡盯着他,伯恩表示真的吓死他了。于是大半夜他隻能睜大眼睛陪着那個瘋女人坐着,生怕她做出什麼拿劍砍上來之類喪心病狂的舉動。
誰知道等到天都快亮了的時候,她才終于說了一句話。
“你在哪,我找不到你了。”埃莉諾開口道。
而伯恩很清楚這句話不是對他說的。
長久的相處,而到了如今這個時候,他也明白這個女人其實一直在找一樣東西。
或者更準确地說,她在找一個人。
他不清楚這個人是怎麼樣的人,有着怎樣的身份或者外貌。
畢竟這個女人從來沒有透露出更多的東西。
她隻是不停地找,不停地找。
通過各種途徑和,去找那個連她自己都忘記的人。
真是愚蠢,有時候伯恩會這麼想。
但他隻能跟着那個瘋女人跑遍整個世界。
否則在他表現出一點不滿的時候就會被丢到不知道哪個角落裡受罪了。
上次他多了一次嘴,就差點被那群印第安土著給抓着烤了吃了。
隻有七歲的他被捆在一堆木柴圍着的架子上的時候,那個女人隻是混在那群土著裡用那雙深藍色的眼睛平靜地看着他,看着他在火裡拼命掙紮。
看着那張臉,突然地伯恩覺得自己不能就這麼死了,否則那個女人肯定會無情地馬上轉身就走。
然後···她就會忘記他。
就像她有時候會忘記周圍所有人一樣。
那就顯得太掉價了,對于死的這麼不值得,伯恩絕對不能接受。
他發誓他會成為最強,然後讓那個女人知道他的厲害。
等他好不容易逃出被那群土著吃掉的命運,帶着差點被燒成黑炭的身體,他拼命跑出了村子往森林跑。然後卻發現那個女人隻是坐在森林的一棵大樹上等他,在那裡她保持淡定表情用細軟的藤蔓編着梯子,然後把他給拉了上去。
之後他們就在樹上看着那群吃人的土著在底下叽叽哇哇大叫個不停。
而這件事情之後,伯恩就懂得不能在這件事情上觸犯到那個喜歡發神經病的女人了,雖然他有時候就是忍不住,對于這點托馬斯曾說過伯恩真的沒救了。
不過對于現在她真的已經瘋了的情況,伯恩還是不敢像以前那樣諷刺幾句的,于是他抓着被子,還是勉強自己回答了一句:“我在這兒。”
先不管她找的是什麼人,避免自己就英年早逝了,還是先安撫埃莉諾一下比較好。
而聽到這句話,那個睜着眼睛看得伯恩發寒的家夥,在呆了一會兒後,就點點頭,“你在就好。”然後就一臉滿足地轉身回到自己得房間離去了。
對此,伯恩暗暗舒了口氣。
所以之後伯恩養成了一個習慣,隻要埃莉諾問他“你在哪?”的時候。
不管他在幹什麼,就會随意地回答一句“我在這兒。”
有時候說的多了,伯恩都有種錯覺,隻要她問起,似乎他就會在那裡。
就像這次一樣。
看着聽到說“我在這兒”就自己朝他走過來的埃莉諾,伯恩很自然地就去牽着她伸出的手,就像重複了上百次一樣。
隻要她問。
他就在這裡。
一直在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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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那個笨蛋中了十年火箭筒的時候,裡包恩還沒有什麼明顯的反應,隻覺得這個蠢貨實在太丢臉了,那麼慢的子彈都沒有躲過去。
不過十年火箭筒嗎···看着眼前那紫色的霧氣,裡包恩皺起了眉頭,就算過去多年這種紫色的奇幻氣體還是讓他印象深刻。
甚至因為昨天晚上的那個夢,他對它的記憶越發清晰了。
時間的秘密。
這就是十年火箭筒子彈最開始的名字,當初那個女人把東西交給那個叫做波維諾看起來有些傻裡傻氣的神父保管的時候,裡包恩雖然有點不放心但因為跟自己沒什麼關系,也就沒有說什麼。
而之前因為拜托夏馬爾封鎖了對應記憶的感情,所以每次看到那個蠢牛使用的時候,他也沒有很強烈的感覺。
但這次做夢讓他連帶想起了很多讨厭的東西,再次看到這種紫色霧氣簡直讓他心情都不好起來。
他動作自然地摸了下帽子,帽檐下的眼睛已經不自覺開始透露出幾分淩冽的光。
而自從他成為最強後,讓他心情不好的東西就意味着沒有存在的意義了。
作為如今黑手黨界的最強者,他就是有這樣任性的資格。
雖然現在他變成了這副模樣,垂下眼睛看了下現在變得幼嫩的手掌,裡包恩嘴角挂起一抹冷冷的笑容,但他從來就不是好惹的。
這種等會一下要找人撒氣的打算,在霧氣散開之後突然被轉移了。
看着眼前那個穿着白色婚紗的女人,裡包恩一瞬間有些愣神。
樣子實在太像她了,看着那張臉,他條件反射地繃勁了神經。
殺了她,這就是他的第一想法。
畢竟這個想法是從他小時候就貫徹下來的。
有相當一段時間内,他做的一切都是為了這個目的。
但都随着她開口一句:“裡包恩,你怎麼動了殺氣?”語調很冷清也很平直,
十年後阿和歪着頭看着他,模樣的确成熟了不少,甚至身上強大得氣息也證明她的确登上了最強者的頂峰位置。
但她看着裡包恩的眼神還是像以前一樣,像個什麼感情都不明白的家夥,但仔細看還是看出疑惑。
從這裡裡包恩就發現認錯人了。
這個笨蛋從小對着他的時候,才會用這種眼神。
冰冷的眼神裡,會故意帶着點無辜單純,用來隐藏她對他的殺意。
而她看着其他人的時候,眼神則是和那個女人一模一樣。
冷漠的,輕蔑的,仿佛一切都不放在眼裡的目光。
那個笨蛋小弟從來就是用這種仰視的姿态看待事物,所以在初次見面不久的時候,裡包恩才會給她一個狠狠的教訓,讓她認識到什麼叫做真正的強。
不是她·····是那個家夥,意識到這個問題的時候,裡包恩盯着十年後的阿和,突然說不出心裡那股情緒是怎麼回事。
果然未來這個家夥長得和那個女人就像一個模子刻出來的,比當初的露切更像,莫名地裡包恩明白了有些東西。
難怪當初家光有時候克制不住情緒,裡包恩想道,這張臉和神情簡直就是逼着别人動手,家光的超直感應該讓他感受到比周圍人更多的東西。
裡包恩放下手中的槍,摸了下列恩,黝黑的眼睛雖然清澈明亮的像個孩子,但卻看不出他在想什麼,而剛才他一下稍有起伏的情緒迅速平穩下來。
他已經不是當年的那個孩子了,不管發生什麼事情都不用驚慌,他這麼告訴自己,随即擡起頭的時候又恢複他一貫的從容,至于他的眼神讓旁邊他那個同樣擁有超直感血統的蠢弟子露出驚恐的眼神,他卻沒有再管。
沒錯,就算是那個女人再出現,也隻要再殺掉就行了。
扶了扶帽檐,裡包恩輕描淡寫地就做了這個決定。
他早已經不怕任何東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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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他的記憶一直很好。
所以他記得童年丢在家裡的那個小花球,也記得被鎖在小樓閣抱着膝蓋數着外面的腳步聲,同樣記得他透過閣樓上的小窗戶看到外面陽光下的草地。
那溫暖的陽光會照亮了在底下玩耍的孩子的臉,但從來沒有把溫度給予給過那見有些潮濕意味的閣樓。
當他把手伸出窗子,用手去接那淡淡的陽光。
等感受了下那種溫暖之後,他卻自己收回了手,垂下黑色的眼睛,他不明白這種東西有什麼好的。
所以很當然的,他也記得當初他稱作母親的女人把手掐在他脖子上那種冰冷的觸感。
他當時是怎麼想的呢。
明明知道那個失去丈夫的女人已經瘋了,但他睜着眼睛,望着她,還是說了一句:“媽媽,爸爸已經不會回來了。”語氣不帶任何起伏,仿佛隻是在述說一個事實。
他從來就明白這樣的刺激隻會招來毒打,或者好幾天的禁閉。
但那一刻他還是這麼說了。
他從來就不明白那個女人為什麼不能接受這個現實。
随後他就看到那個神色溫柔的的女人一下愣住了,之後她睜大的雙眼呆呆地望着他,眼淚流了出來,那張哭泣的臉仿佛她的世界在那一刻崩潰了。
于是之後他會餓着肚子,沒有水和食物,被關在有着蜘蛛網的壁櫥裡。
他透過門闆,會聽到那個女人又恢複了平常的模樣,正溫柔地哼着歌,然後準備着晚餐,還一邊自語到伯恩又跑到哪兒去玩了,怎麼還不會來什麼的。
她已經完全忘了她把自己的孩子所在了壁櫥裡。
而這時他隻是蹲在那裡數着自己的心跳聲。
随着天色暗下來,她又會開始着急。
然後到處一遍一遍叫着他的名字,她開口:“伯恩伯恩,我的孩子,你在哪兒。”
等已經餓暈的他被這種聲音吵醒的時候,他就會透過門縫看到那個女人在房子裡瘋狂地找着他。
之後他還是會費盡全身力氣去拍幾下門闆。
當他的母親把已經虛弱的他抱在懷裡的時候。
伯恩說不明白是什麼感覺。
他隻是伸出雙手攬着她的脖子,低聲叫了一句:“媽媽,我在這裡。”
然後那個女人就會抱着他開始哭。
每次都是這樣開始,然後每次都是這種結局。
有時候裡包恩會想。
最後如果不是那個女人死在了埃莉諾手上,那麼最後死去的人可能就是他了。
但那又有什麼關系,不過是死罷了,裡包恩有些冷漠地想道。
從小他就是不懼怕死亡的。
也同樣不懂得什麼叫做生的渴望。
對于死亡的認識,他的感官認識也是很簡單的,僅僅隻是閉上了雙眼躺在那裡,不會再開口說話而已。
看着别人笑的時候,他也會不明白。
為什麼會高興呢,他有時候有些疑惑。
看着那些笑着的臉,但他卻連牽動嘴角都做不到。
周圍的人們都厭惡着這樣的他,隻有母親會抱着他然後保護着他,而他卻不懂得她為什麼會道歉或者用身子擋在他前面。
直到他父親的死後,他的母親的态度才變了。
“為什麼要哭呢。”對着知道父親過世的消息後,開始哭泣的母親,他開口問了一句。
本來傷心的女人邊哭還在邊安慰着自己的孩子,但聽到懷裡的孩子這麼說後,她的表情呆住了,看着完全沒有露出難過傷心表情的伯恩,她突然喃喃自語幾句,之後她的神情瞬間就變了,眼神就和那些厭惡他的人一樣。
“怪物。”她哭着這麼說。
“恩。”他聽到這麼說的時候,還是不明白為什麼突然這麼叫他,但他隻是保持着一貫的表情蹲在那裡望着哭泣的母親。樣子單純無辜,仿佛不知道任何憂愁和哀傷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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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認識埃莉諾之前,他跟着母親生活。
等母親死後,他就成為了埃莉諾的弟子。
而目标也變成了殺了那個女人。
他其實有些不清楚這個目标是怎麼樹立的,有時候他自己也會覺得有些疑惑。
這種疑惑直到他聽到埃莉諾和托馬斯的對話他才了解到原因。
當時托馬斯一直不明白為什麼埃莉諾會帶一個對着想殺她的人作為弟子。
“他隻不過在找個理由活下去。”對于托馬斯的問題,埃莉諾回答地很簡單,臉上的神情也很冷漠:“他跟着我的理由,甚至不是為了母親報仇,他看我的眼神裡從來沒有恨這種東西。”
“為什麼你知道呢?”托馬斯問。
“因為我也一樣呀,所以才懂得他的想法。”埃莉諾瞥了眼縮在角落的伯恩,突然笑了起來,眼睛裡帶着一貫的冷意,她接着說道:“所以還是那句話,想殺了我起碼變得比我強,我真的很好奇你可以做到哪一步。”她看着自己弟子的眼神帶着一種意味深長。
而聽到這些,他才明白了而一些東西。
比如當他母親掐住他脖子的時候,為什麼他會想試着向埃莉諾求救,明明他就不在乎死亡這種東西。
隻是因為他記得他的母親曾經對幼年的他說過一句話。
“伯恩,你要活下去。”
他就記住了這句話。
于是之後他每次都被媽媽弄死前,他都會主動去敲響那被鎖住的壁櫥的門闆。
所以最後哪怕他已經意識到埃莉諾為了救他很可能會殺了他的母親,但他還是向那個散發着危險氣息的女人伸出了手。
他要活下去。
不管怎麼樣都要活下去。
至于為什麼要殺了那個他稱作老師的女人。
則是因為當埃莉諾把他救起的時候,那個打量一下他之後,本來死闆的面孔似乎發現了什麼突然露出驚喜神色的女人,她摸着他的頭,開口道:“沒有目标嗎,那麼就試着殺了我吧,那之後你就可以知道你想要什麼了。”
那是那個女人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用那麼溫柔的聲音跟他說話,但她當時的神情卻深深印在了他的腦海裡。
她的眼睛微微發亮,說着殺了她的時候,竟然帶着興奮的神采。
“恩。”看着那樣的埃莉諾,本來沒有多少表情的他突然點點頭,就像當初他的母親叮囑他活下去的時候一樣。
于是從此他有了第二個目标。
聽到他的話,那個女人露出一個十分開心的笑容。
這個笑容直到她之後死在他眼前,他才再見到過。
死去的那一刻,她的眼神沒有放在他身上,但卻像看到了什麼一樣,露出了一個難得帶有輕松幸福意味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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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錯,殺了她就是他的目标,到了現在也一樣,裡包恩冷冷地想道。
如果她已經死去,那麼就不再管。
而如果她還活着····那麼就繼續這個目标。
因為這是她給他訂下的目标。
那麼他就一定會完成。
看着上前和十年後的阿和交談的阿綱,裡包恩在一旁按了下帽檐,遮住他那雙帶有冰冷意味的眼睛。
想到那個夢,黝黑的眼睛裡閃過徹骨的殺意。
他絕對沒有可能無緣無故做那個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