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健室裡。
一片黑暗下。
我和裡包恩面對面地坐在阿綱的床邊。
他沒有開口,而我也保持沉默。
怎麼說,我們維持坐着的動作已經有一個小時左右了,自從我把接受完裡包恩的特殊治療(?)的阿綱搬到我整理好的床上開始。
在此期間,裡包恩隻是睜大黑色的眼睛,不知道在想什麼,偶爾的動作也隻是摸一下帽子上的列恩。
而我則是坐在那裡,看着阿綱睡着的樣子出神。
阿綱閉着眼睛,睡得十分的安靜。褐色的頭發柔軟地搭在他的額頭上,顯得毛茸茸的。而他臉上的血已經被我擦掉了,皮膚顯得極為細膩。
現在他的呼吸就算還有點虛弱,但至少已經恢複了正常吐納規律。比起一開始來到這裡,那種氣若遊絲一副快斷氣的樣子已經好了很多。
看來裡包恩那套催吐方法還是挺有效的,我想道。
雖然,那在我看來和謀殺(?)沒啥區,但被裡包恩用嚴肅的語氣稱為 “治療”的重踢,讓我膽寒了一下。
實話說,就算我身體完好的情況下,我表示挨那幾下也會死人的。
所以,面對裡包恩這種想對阿綱進行慘無人道的治療方式,我直接勇敢地舉起手,提出了抗議。
“你那幾下會死人的。”看着那雙黑色的眼睛,我開口。
“呵。”但對于我提出的疑問,裡包恩沖我笑了一下,樣子很純潔,但這樣的笑意卻不達眼底,帶着的是刺骨的寒冷。
看着我,他平靜地開口:“但,你不是活下來了嗎?”
他的意思很簡單,接受過他多次治療的我既然活的下來,那麼阿綱一樣。
“·······”我望着他,沒有開口。但實話說,我不覺得阿綱現在的身體素質能和經過長期挨打鍛煉出來的我比。
雖然這種耐打耐毒體質很讓人自豪。
特别是當和人決鬥,受了同等級的傷害,别人倒下了,而自己仍然站着還可以接着捅刀的時候。
但其中經曆的痛苦,我表示我甯願不要這個啊。
“再不成,迪諾那個笨蛋不也沒死嗎。”似乎覺得我還不放心,他歪歪頭,目光純淨地看着我,他平淡地加了一句:“蠢綱現在和那個時候的他狀況差不多。”
“·······”我沉默。
于是,我聯想了一臉傻笑但依舊金光閃閃的迪諾學長,再看了眼目前仍在昏迷的阿綱,最後決定放任裡包恩的舉動。
的确,畢竟迪諾學長還是活下來來了啊,我想道。
所以阿綱也會沒事的。
于是裡包恩在冷哼一下後,就直接對阿綱進行了緊急處理。
總體說,場面很紅(?)很暴力(?),裡包恩那套連環空中飛踢動作還是漂亮得令我流淚,那招可是直接讓我看到了天堂(?)的景色啊。
本來我想捂着臉,因為表示對接下來的場景目不忍視。
但隻要想到這說不定是我最後一次看到活着的阿綱,我就又勇敢地放下了遮擋眼睛的手,目光堅定地看着已經開始吐血的阿綱。
昏迷的阿綱在腹部狠狠挨了裡包恩那幾下後,因為沖擊力而在空中翻了幾個大圈後,最後才“碰”的一聲落地。
而之後,他直接開始渾身顫抖,身體自然弓了起來,然後過了會兒,他就自己無意識地開始嘔吐。
在吐出已經有些被消化的黑色粘稠物體後····
果然,他就開始咳出了大量的鮮血。
好吧,我就知道會是這個結果,看着裡包恩,我抽了抽嘴角。
“······”想到這裡,我望了望已經被我擦好的地闆。雖然現在看起來很幹淨,但那裡在不久前還全是阿綱的血,觸目驚心的場景讓我痛心疾首(?)。
本來白色的床單因為長久沒有曬過太陽而有點發黃,整件保健室哪怕在我簡單地打掃後,還是帶着種死氣沉沉的感覺。
所以說,真不愧是并盛中學鬧鬼地點之一嗎,這個說法還真有點貼切啊。
而氣息微弱的阿綱躺在這樣帶着黴氣的環境下,整個人都染成了灰色一樣。當然,這與剛才裡包恩讓阿綱大量失血脫不了關系。
“你覺得現在該怎麼辦。”摸了摸帽子,裡包恩一臉平淡地開口,似乎完全忘記了他剛才打了包票說阿綱會很快醒。
“額。”我想了想,認為裡包恩難得失策了啊。但,我卻沒有抓着這個機會嘲笑他,因為我覺得這樣的後果就是我再重傷一次。
我之前清洗了一下衣服上的血,之後就直接把沒地方烘幹的衣服給穿在身上了。本來想就這樣,畢竟我以前掉到水裡的情況和這差不多。
但突然想到之前京子說的話,再回頭看了下裡包恩,想了想,我就直接在保健室衣櫃裡找了件白大褂直接套在了外面。
現在,我表示不想再洗一遍了。
于是我直接開口:“也許,我們該把燈打開。”
現在天色已經有點黑了。
畢竟現在的時間已經到了五六點,而保健室的方位有不朝陽,加上窗前作為遮擋的建築物,于是這裡更是照不到一點光的。
而我們剛才進門的時候,因為天色還早,憑我和他的夜視能力,所以開燈也不必要,于是我就沒開燈。
至于現在提出這個問題,我表示隻是為了給他一個台階下啊。對于裡包恩這種好面子的家夥,除了這樣做,不然倒黴的就是自己。
“······”他點點頭算同意了。
于是,我起身。
直接走到保健室的靠門的附近,伸出手就把牆上的開關打開了。然後天花闆上有些老舊的白熾燈“茲啦茲啦”幾聲後,才顯得極為費力地亮了起來。
“哼哼。”看到這個場景,裡包恩看着我冷哼了一下。眼神的意思很明顯,他覺得這是我的錯。
他是個喜歡把責任歸類的人,而碰到這種不是他自己造成的情況,就很當然地責怪到了我的身上。
而對于這種經常躺着就中槍的情況,我淡定地表示多和這個鬼畜呆呆就可以習慣了。
“額,因為這裡很久沒有人來了,所以醫務室的設備老化了吧。”我開口。
“喔,那是多久呢。”他随意地問了句。
“八年··額,”我捂着下巴仔細思考了一下,畢竟自從彌生來了并盛後,所有人不管大病還是小病,一旦發現就是送到并盛醫院的。
這點,連學校都沒有避免。
一旦學生在學校出了狀況,第一個想法不是先送到醫務室緊急包紮一下。而是馬上就等救護車,直接準備送往醫院,哪怕隻是擦傷也一樣。
于是,如果你不想被送去醫院,你就必須堅持自己沒受傷,可以繼續上課。而在并盛,如果你想接着醫務室請個假啥的,那完全就是不可能的。
所以怎麼說,我深深懷疑風紀委員肯定是吃了醫院的回扣的,連收拾不良少年打個群架,風紀委員那群飛機頭的孩子,都會在收場的時候打個電話叫個救護車。
本來就因為器材醫師等資源的強大,中央醫院就是并盛醫療領域的鳌頭,這是其它的小型機構所不能比的。
但加上彌生有意的扶持,現在中央醫院完全有了超脫的地位。
而現在并盛醫院一家獨大的後果,就是其它小診所生存不下來,要麼幹脆加入并盛醫院要麼紛紛轉行做了其它的行當。
學校保健室沒落,隻是其中一個小小的縮影而已。
連作為中轉站都沒有資格的學校醫務室的處境很尴尬,而因為沒有起到啥作用,學校很快就連保健室老師都不招了。
所以說,除了還有個空房間,醫務室這種東西已經名存實亡了。
我曾經關于醫院的問題和彌生讨論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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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對于每次我的問題,那個中二少年隻是冷哼了一聲。沒有做出絲毫回應,漂亮的眼睛裡帶着的是鄙視。
“這樣一家獨大,不利于發展。”我提出看法。
經濟的客觀存在規律。
有條件的競争才是行業發展進步的前提。
而如果其中一家,擁有過于壓倒的力量的話,則是會在先毀滅别人。
最後,再毀滅自己。
資本主義社會經濟體系的最大弱點就是存在有金融寡頭,當領頭那隻獅子一口氣吃了所有的羊羔後,它會發現自己沒有吃的了,然後餓死。
所以這樣的醫院最後隻能毀滅。
“一隻獅子是不可能存活下來的。”我開口。
“這樣不是很好嗎。”聽到我的話,他終于開了口,語調還是冷冽的。
“隻能依靠它人存在的獅子,才是我所需要的。”他嘴角微微勾起一個弧度,帶着一種懾人的冰冷,藍灰色的眼睛裡帶着漠然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