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我對他伸出一隻手,開口道:“我送你回家。”
“嗯?”他眨眨眼睛,似乎不明白我的意思。然後見我看着他,他才終于醒悟過來,然後拉住了我的手。
我十分輕松地拉着他,讓他盡量把受力點放在我身上,然後才往澤田家走。
“額,阿和,能不能就說我是摔倒了。”他有些不安地開口。
“我懂的。”我直接回答道。他怕澤田伯母擔心,這點我清楚。就和他摔倒後從來不會在他的母親面前哭一樣,他怕她難過的眼神。
“那謝謝了,阿和。”聽到我的答複,他很高興。
之後我們就沒有再談話。
“對了,你不用牽着這麼緊的。”走了一段路後,我側過頭,看着表情有些小心翼翼的他,然後平淡地開口道:“我不會摔到你的,所以可以放松點。”
他抓住我的手的動作,太緊了,仿佛就像怕失去什麼東西一樣。
“啊。”聽到我的話,他馬上松了手,結果就是一不小心摔倒地上了。他沒有先顧着着摔倒,而是直接擡起頭睜着眼睛看着我,問道:“把你弄疼了嗎,阿和。”
“·····沒有。”我有些無奈地看了他,然後再次把他扶起來,開口:“你想抓就抓着吧,隻是不要太用勁了。”
“嗯。”他點點頭,隻是再次抓住了我的手。這不過他注意了力道,至少不像先前那樣仿佛用全身的力氣握住了。
之後到了他家,十分容易地就讓奈奈阿姨相信了摔倒的言論。當面容相似的母子兩個人就這樣朝着我一起露出笑容說要留我吃飯的時候,我的反應則是抽了抽嘴角。
這次之後,我和他的關系才慢慢好了起來。
不過,他養成了一個讓我不知道該怎麼說的習慣。
他喜歡拉着我的手,然後走在我前面。
而當時幼稚園的孩子,還因為這點嘲笑過他。因為他的個子比我矮了一個頭,于是當他牽着我走的時候,就像牽着一個柱子,樣子有點可笑。
但,不管怎樣,他就是不改。
雖然我不在意,但看他帶路帶着吃力,也會提議我走前面,但他搖搖頭。
我問過他,為什麼喜歡真麼做。
“那是因為我怕阿和,你找不到路。”他看着我,柔和地笑了,隻是眼睛裡的光,讓我瞬間覺得他似乎知道了什麼。
“如果不走在前面,阿和就會走到我不知道的地方去的。”
“至于牽着手。”
“那是因為我擔心,一回頭,你就不見了。”他目光溫和地看着我,露出個不好意思的笑容。
“·····”我沉默了,然後開口:“不會的。”
沒錯,我不會的。
隻要你還在這裡,我就不會離開。
但沒想到後來,是他先放開了那隻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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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于當初九代目爺爺說的,重新和阿綱的見面,會是種新的開始。我本來是帶着期望的,可是回來後,才發現是我奢望了。
人與人之間的感情,本來就是在一個時間點,做下正确的事情而産生的,記憶就是存在的證明。
過了這個時間,失卻了作為記錄的記憶,忘卻了感情。
那麼,一切就是陌生而無意義的。
現在的我,對于他,比風吹過帶走的一絲塵埃還不如。
好吧,我承認。
放下過去那段和他的記憶,是我做過的最為後悔的事情,因為對于感情極為不擅長的我根本沒有自信去重新開始。
心中感慨萬千,此刻卻開不了口。
隻因這份心思的重量過于沉重。
它點點地壓在心頭,一層層鋪墊至今。時間從來沒有淹埋它在記憶力的位置,而隻是加深了這份感情的厚度。
好吧,我不小心又文藝起來了。
啊啊啊,我到底該怎麼辦。
好不容易被裡包恩教訓後,決定努力地啊,怎麼能這麼容易就覺得沮喪了,果然是訓練還不夠啊。
當我在心裡不停撞牆的時候,于是錯過了說話的時機。很當然,也就讓阿綱誤會了我的沉默。
“好了,不用說了,我懂的。”阿綱帶着一副看透的表情,接着說,“朝利同學,也是這麼想的吧。”
“我本來就是一個廢柴。”
“不被喜歡也是很正常的。”說到這裡,他自嘲地笑了一下,我心裡一抽,覺得酸酸的。他接着說:“不過也是我錯了了,怎麼會想到問朝利同學呢。”
“像你這樣的人,怎麼會明白我的痛苦呢。”
“······”我瞬間不知道說些什麼。在黑手黨學校被稱為詭辯之才的我,在阿綱面前,竟然完全開不了口。
對于他把我和他分為兩個世界的人,我沉默了。
不行,我的思維完全被打亂了。
“不。”自說自話的阿綱,突然停了一下,然後勉強地勾起嘴角,他接着開口:“應該說,朝利同學,你也從來沒有在意過吧。”
“因為,你很讨厭我不是嗎。”
“就像你每回都喜歡開我的玩笑,不是嗎。”他扯扯嘴角。
“·····不”我想開口,卻被阿綱那仿佛受傷的獸崽的眼神給吓住了。
他很難過,瞬間我愣住了。
為什麼會難過。
腦袋一片空白,是我哪裡讓他傷心了嗎。
之後,阿綱說了很多。
我卻沒有聽進去多少。
隻記得一句。
“我根本不知道你想要做什麼。”
他的語氣裡沒有指責,也沒有很強的疑問語氣,而是單純的陳述句。
原來,這就是我最近的行為,給阿綱的印象。
他覺得我在開他玩笑,在耍他。
甚至,他根本不知道我想要做什麼。
失敗,實在太失敗了。
我的心裡,卻覺得很疼。
一抽一抽地疼,我低頭,感受着胸腔裡的疼痛感,是那般真實。
就像當初,在美國礦洞裡,覺得自己快死了那一刻一樣,那個時候我突然認識到我對阿綱來說也許還是不出現的好。
我覺得難過了。
好難過。
不是委屈,因為我知道我的行為的确就是這麼目的不明的。阿綱就算指責我,也是沒有錯的,更何況他隻是說出了這種事實。
眼睛裡有種酸酸的感覺,我知道這是快要流淚的感覺。
之前夏馬爾那個流氓醫生曾經很明白地說,如果我和白蘭懂得哭了,那才是治療真正的開始。
他不知道,我早就為阿綱哭過了。
這種被強者稱為軟弱的情緒,夏馬爾認為我和白蘭根本不擁有。
特别是我,他覺得我甚至不懂的感情,這是他測試過告訴我的結果。
心理上我沒有任何漏洞。
但,我竟然會因為,阿綱誤會我的目的,就顯得這麼軟弱。
實在太過于脆弱了。
這樣下去,我怎麼保護他呢。
想到這裡,我的情緒也冷靜下來。
“·····”我知道解釋沒有必要,因為他的不信任。所以我一直沉默着,直到發洩一通的阿綱,終于意識到不對,開始有些後悔後。他踟蹰了一下,然後看着我,然後開口:“對不起,讓你聽了我的抱怨了,朝利同學。”
又是朝利同學,聽到這個稱呼,我心頭一沉。
盡管心裡思緒萬千,也沒有表現的必要。
“沒什麼,阿綱。”我擡頭,笑了笑。隻是這其中勉強的意味隻有自己清楚了,擡起嘴角的弧度我花了不少力氣,“還有什麼事情嗎。”
“沒有了。”條件反射說出這句話的阿綱,才意識到我為什麼突然在這裡,然後他問道:“不對,你是為什麼在這裡呢,朝利同學。”
“······”我看了他一眼,果然他沒有注意到是自己給我開的的門嗎。
唉,我真麼存在感,我低着頭想道。
“之前我接到了一個城主熱線。”
“所以,我是來送笹川同學回家的。”然後我擡起頭,對露出疑惑表情的他笑了笑。
看着他,有些話我沒有說出口。
沒錯,不是為了你。
所以請不要擔心,不會給你添麻煩的,
于是可不可以不要露出傷心的表情。
因為,我會難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