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咖啡廳的後台廚房裡,把做好形狀的面團整齊地排放在鐵闆上,然後把它放進烤爐裡,等待烘烤。
透過玻璃看着随着熱氣烘烤而開始膨脹改變形狀的面包,我計算了一下時間。決定趁這個時間,做點甜品。比如布丁啥的,等會下班後帶走。
至于私自借用了這裡的材料,我表示我什麼都不知道。找我是需要代價的,我有些心裡陰暗地笑了笑。
雖然我隻是被那個該死的城主熱線,而叫過來幫忙的。
因為作為店主兼點心師傅的川澤大叔下午去進貨了,而作為幫手的店員也有事情請假。店裡隻剩下一個女工讀生,而她的廚藝有些不夠,隻能做做前台的工作,于是川澤大叔就打電話要求我這個城主大人來幫忙了。
“請您幫幫忙,城主大人~”語調随意,完全沒有任何尊重,至于那個“您”的尊稱,更是讓我抹了一把心酸的淚。
而末尾那個語調,直接是讓我差點捏碎了話筒。
話說,這些居民隻是把我當作了随叫随叫的免費幫工了吧。每個人都是這個語調有沒有,調侃的意味不分年齡性别啊。
好吧,這可能大多數是我的心理作用。但對于這個看着位高讀作“大人”實則“幫傭”的稱呼,我表示十分胃疼。
而每當我接到用這句話結尾的電話的時候,我就覺得有一股莫名的流淚感,不知道是為了當初在這個位子的爸爸,還是現在正在經曆痛苦的我。
什麼事情都找我有沒有,而且完成度的要求很高啊,但我也需要人權的啊,混蛋。
特别是那一群街道處的蒼老得都快睜不開眼的老家夥們,一個個對我的态度簡直像挑剔的婆婆對待剛嫁進家裡,看哪兒都不順眼的媳婦。
嚴厲得讓人發指啊。
從修屋頂,修電視,修助聽器,到修下水道等等,我擦,還有什麼不能修,我隻覺得那段時間我的修理技能完全就是整天以十點的經驗程度upup啊。至于其它的生活技能,我表示我真心成為了專家級别。
話說,他們整天在旁邊悠閑坐着闆凳上看着我做事的也就算了,還喜歡睜大他們已經老花的眼睛來到處挑錯。
實在找不到漏洞,就幹脆裝老年癡呆說要我重做。
總體來說,就是和我死磕。非要我把時間都花在他們身上,讓我完全沒有時間去尾随,咳咳,錯了是跟着阿綱啊。
而且怎麼說呢,雖然他們對我态度,實在很玄妙,但對彌生那個家夥就完全不同。
那群老家夥們見到他的時候,一個個硬是把橘子皮的臉笑成了一朵花,而且還是好大一朵燦爛的金秋菊花,這點讓一直被冷面相對的我表示覺得很驚悚。
我擦,原來那些隻會橫眉冷對的老家夥們還會笑啊。
而那些中年人階級,則是一個個媚顔奴膝,尊敬的同時,還加溜須拍馬,簡直把那個中二的家夥當上帝對待。
這其中的差别讓我極為想流淚。
當然,在一開始我表示相當地不滿。就算是老人家,我相當淡定地覺得這麼任性,也是要給點教訓的啊,至于那些成年人·····
哼哼,讓他們知道我的厲害,我表情有些陰暗地想道,看來這些大人是完全忘記了我小時候在這裡到底有多霸道了。
覺得我懂事了,就不會在用手段,實在太天真了。
沒錯,時間的确是意味着成長。但,人不一定懂事,有些東西會加深的,比如報複心态。
雖然不能正面回擊,但拖人下水啥的我一向擅長,而做到讓人找不到把柄對我實在太容易了,嘻嘻。
而正當我摩拳擦掌,準備做出啥事情的時候,我爸打了個電話過來。
“阿和,是不是想動手了。”父親大人的聲音在說這種的話的時候,依舊很柔和,他用着輕柔的調子問着電話這邊已經帶着殺氣的我。
“······”我沒有回答,但已經表明了我的态度。
“唉,我知道勸你也沒有用了。”父親有些無奈地歎了口氣,然後他輕輕地開口:“其實我小時候也是這樣,或者所有朝利家的孩子,都會做幫助居民的事情。”
“親近居民的同時,也可以在這些小事中磨練心境。而且朝利家從來就不是霸權統治者,而隻是作為保護者存在的。”
“也許你會覺得麻煩,但這就是我們朝利家的責任。”
“當初他們奉我們為主,而現在我們就有義務去保護他們,幫助他們,盡量地讓他們活的開心。”
“哪怕對于年輕的一代,可能很多人已經不明白當初關于‘城主’的誓約了,但老一輩還是清楚的。”
“有困難找城主,這是一個傳統,也是所有居民對于朝利家的承認,也是一種信任。”
“而我們也不應該辜負這種信任。”父親大人用一種堅定的語氣開口,聽我沒有開口,他隻能接着說:“他們其實很喜歡你的。”
“······”哼,喜歡我,我才不信呢。
想到這裡,我竟然有些氣憤,然後開口:“他們喜歡的是彌生。”
在并盛,被尊敬,被愛戴的,從來就是彌生。
雖然我不知道我心裡的想法到底是怎麼樣的,但我覺得那個小時候被我抱在懷裡的孩子,好像在某些地方站在我前面去了。
對這個,我心裡有點莫名激動了。
被人讨厭,我很習慣,但一旦扯到彌生,我就開始在意了。在他面前,我要做到最好,這是我當初作為兄長的習慣姿态。
“好吧,你不相信就算了。”似乎覺得無奈,父親開口,語調還是很輕柔,他說道:“但,阿和,你有沒有想過,為什麼恭彌會被他們喜歡呢。”
“而作為城主的你····”父親的語調停頓了一下。
“為什麼有沒有被居民喜歡?”
“······”聽到這裡,我想了想,然後開口:“因為我沒有得到他們的承認。”
不管是尊敬,還是喜歡,都是需要一定程度的承認的。
“沒錯,就是這個。”聽到我的回答,父親的語氣放的更加柔和,似乎覺得我能明白這種道理他很高興,他接着說:“城主的考驗,從來就是由民衆給予。”
“而你現在,應該還在測試階段,所做的事情還不夠。”
“要得到承認,你必須做到更多的事情。”父親總結道:“他們并不是在故意為難你,而是在磨練你的性子。”
“·····”聽到這個,我短暫的沉默了,因為我突然想到一點,然後開口道:“竟然是這樣,我有個問題要問。”
“爸爸,城主的身份是你在我四歲的時候給我的,五歲的時候是你在幫我。”
“而我六歲那年離開日本的時候,雖然你晚了半年,但你也跟着去了。這麼多年,你根本沒有回來過,那麼····”說到這裡,我停頓了一下,語氣有些發幹,因為那個想法越加清晰起來。
“我不在的期間,到底是誰,在幫着我做這些事情呢。”我握緊了話筒,雖說沒有得到回答,但我似乎清楚了。
為什彌生會得到并盛的承認,這點很明顯了。
“唉,這個,你很清楚了,不是嗎。”說到這裡,父親大人歎了口氣,他接着開口:“恭彌是個好孩子。”
“因為之前的婚約關系,你已經把并盛統治權給他了,但事務權卻還是在你身上。”
“而我離開日本前,就把并盛的事務都交給他了,當然也包括需要你做的。”
“他做的很好,所以,他得到了整個并盛的承認。”父親接着說:“這點你現在才開始做,所以晚了。”
“而他,從七歲就開始,到現在已經八年了。”
“所以明白了嗎,阿和,你晚了八年。”父親用一種感慨的語氣。
“······”我沉默了,腦子一瞬間有點混亂,想到時間,我接着問道:“爸爸,這麼說彌生他七歲就來并盛了。”
“沒錯,在你被送到意大利半年左右後,那個孩子就來了。”父親開口:“這裡離京都那麼遠,而他是孤身前來的,至于來這裡的目的······”
“他怎麼都不開口,是嗎。”我有些心酸地接着爸爸的話說道。
“沒錯,那個孩子死咬着不張嘴,警惕地看着每一個人,就像隻誤入人群的獸崽。”父親笑了,“如果不是後來涼子趕來了,知道我是你的父親,他八成還不會對我說一個字呢,哈哈。”
他是來找我了嗎,這句話我沒有問出口。
“之後,我告訴他,你去意大利了。然後那個孩子,死死盯着我,就突然咬了我一口。”父親大人柔和的嗓音,到這裡有一點尴尬,他接着說:“實話說,咬的真的很重,沒想到涼子的孩子牙齒鋒利到這種程度。”
“我說可以和你打電話,誰知道那個孩子接過話筒後,就直接砸了。”
“雖然他沒有開口,我們也知道,他不想你知道他到了并盛,所以一直就沒有告訴你這個消息。”
“你那個時候狀況很不穩定,一時間根本回不了日本。而且就算你知道了,你又會做到些什麼呢。”
“······”聽到有些指責的話語,我沒有開口。
是啊,就算知道了,那個時候,我的心理狀況根本顧不着彌生。為了回到日本,那個時候我對力量的追求到達了一定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