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頭,剪刀,布。”
“••••”我看着自己伸出的布,再看對面那隻幼嫩白皙的手掌所伸出的兩個指頭,确定了幾次沒有數錯後,我一下子沉默了。
“不好意思,我又赢了,阿和。”
那隻手的主人,我目前唯一的朋友,澤田同學,阿綱。
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摸摸自己那頭有些雜亂卻顯得十分柔軟的棕色頭發,眨着那雙明亮清澈的褐色眼睛,對着我傻笑起來,“已經很晚了,我要回去了,阿和,你要回去嗎?”
“不行,我們再來一次。”我面無表情地收回手,把手裡午餐的布丁丢到阿綱的懷裡,然後又擺起了猜拳的起手式,準備等待下一次的開始。
“唉啊。”阿綱手忙腳亂接過布丁,确定不會掉下來後,他有些無奈地歎了口氣,睜着褐色的眼睛,深深地看了我一眼,終于擺擺手,開口道:“好吧,那就最後一次。”
“如果這次完了,我們就回家。”阿綱提出一個條件。
“好。”我堅定地回答道。
于是又一輪猜拳後,我的剪刀敗給了阿綱的石頭下。
“這不是真的。”我呆怔着看着自己的手,有種絕望的感覺,我被這世界坑了。
憑我的眼力加觀察力,竟然連着輸了三十把,三十把,要知道我把我所有的布丁都輸給對面那個傻笑的兔子了啊。
天啊,那可是我的備用糧食。
“走了,阿和。”
“阿綱,我們••••”聽到聲音,我擡起頭,看着已經背好書包已經快走出門的澤田同學,他正回頭,沖我露出一個笑容。我連忙上前,就着身高優勢,抓起他的領子(?),直接猛地搖了搖。
“再來一次,再來一次。”我準備要求再來賭一把,但還沒等我說完,就被他打斷了。
“啊啊别搖了,我快吐了,阿和。”阿綱大喊道。
“哎呀,不好意思,阿綱。”看到被我搖晃得有些頭發暈已經快開始吐白沫的澤田同學,我連忙放下他。糟糕,我忘記了控制手上的力氣。我有些歉疚地看着被我放下後,開始大口喘氣的阿綱,“你沒事吧。”
“我沒事,阿和你不用道歉了。”終于緩過氣來的阿綱說道。
“那我們再來一次吧。”
“不行,阿和,我們得回去了。”阿綱表情認真嚴肅地看着我,眼神裡表現着他的決心,他說道:“你答應我的,這次猜拳就回去的。”
“可是••••”我支吾地開口。
“作為好孩子,可不能說謊的。”說這句話的時候,阿綱的背景突然帶着燃燒的色彩,他舉起右手,如宣誓般。
他莊嚴地開口,“你忘了我們得目标嗎?成為英雄。”
一瞬間,他眼睛裡閃着驚人的光彩。
最近電視裡少兒檔在放一個機器人彩虹戰隊的動畫,阿綱很是着迷,于是拉着我一起想組成以七種顔色為名的各類戰士,目的當然是拯救世界(?)。
至于裡面那句“成為英雄”的标識語,自然成了他最近的口頭禅。
“目标?”我捂着下巴想了想,用着同樣嚴肅認真的表情,我望着阿綱,開口道:“可是我現在想成為布丁獵人。”說完我瞄了瞄阿綱那裝滿布丁的小書包,充滿留戀,要知道那些東西之前可都是在我書包裡的啊。
“••••”阿綱突然沉默了,他嘴角情抽搐地看着我,然後轉過頭,蹲下身,捂着臉開始碎碎念。
“先不說布丁的事,但那個充滿吐槽性的稱呼是什麼啊,獵人,難道是電視裡新播的動畫我要我要找我爸爸(?)嗎,為啥要加上布丁兩個字啊。難道不知道本來一個高尚的職業直接就從熱血少年漫變成吐槽漫了啊,這是何等的差距啊。”阿綱周圍的空氣帶着一種濃重的陰影感。
之後他用沉重的語調總結道:“但竟然跟阿和較真,我輸了真的輸了啊。”
最後他帶着了悟的眼神擡起頭,表情是一臉的虛幻。
“沒事,阿綱,你也很了不起。”我在他旁邊蹲下來,鼓勵似的拍拍他的肩膀,用柔和的語調開口,“彩虹戰隊什麼的,我們一定可以拯救世界的。”
“至于人手不足••••”我停下來想了想,想了想可以的人選。發現除了阿武,我還真叫不上其它人,但那個家夥最近迷上了棒球,是不可能和我們組隊的。
于是我隻能繼續開口,“哪怕隻有兩個人我們也是可以的。”
話說,我和阿綱在幼稚園的人緣真的不怎麼樣。
自從那節讨論理想的課後,周圍的同學對喜歡呆在一起的我和阿綱的稱呼都是怪胎二人組,見到我們都是有多遠就走多遠。
所以玩這個戰隊遊戲的時候竟然找不到人來一起玩,于是搞的七人組現在隻有我和阿綱兩個人。
對此,阿綱傷透了心。
“武力的強大并不是真的強大,更為重要的是我們這顆為了正義的心。”我眼睛裡閃着充滿智慧(?)的光,以一種訓導的語氣說道:“你怎麼看不透這點呢,阿綱你明明是覺悟還不夠啊。”
“阿和。”阿綱擡起頭,有些感動地看着我,他的眼睛依舊閃亮,充滿着希望。
阿綱開口:“是我錯了,阿和你說得對,我怎麼能因為湊不齊人數就放棄理想呢。”
“沒錯,成為機器人隻是小問題(?),關鍵是覺悟。”我回答道。
“是的,我太懦弱了。”阿綱帶着溫和的表情看着我,他笑了。
因為他的笑容所蘊含的溫度,我的視野世界仿佛被點亮一般光明了起來,于是我隻能遮住眼睛把頭轉向一邊。
之後我聽到他輕輕地開口道:“謝謝你了,阿和。”
“沒什麼,你要信,我們的理想一定可以完成的。”我堅定地說道,兔子什麼的,我一定會赢的。
“阿和。”阿綱抓起我的爪子,用一副被打動的表情地看着我,他的眼睛裡帶着感動的淚水,更是襯着他目光柔和,顯得十分溫暖。
“阿綱。”我學着電視劇,用同樣充滿感情(?)的語調回應着他。
“阿和。”
“阿綱。”
于是之後我和阿綱四目對視,充滿激情(?)。
“那麼••••”覺得時機成熟,我再次眨着眼睛提出請求,“我們再來猜拳吧。”
阿綱感動的表情一下垮了下去,他用一種異常冰冷的表情看了我一眼,站起身怕拍身上的塵土。
他直接開口:“不行。”
“什麼?”我絕望了。
“真的很晚了,我們要回去了。”說完,他把我的書包丢給我,直接拉着我的手就往門外走。
“那布丁怎麼辦?”我看着走在前面拉着我走的澤田同學,有些落寞地開口:“我為了得到它們真的花了不少心思。”
中午,我為了得到布丁獵人的稱呼,逼迫,不,錯了,是用猜拳挑戰了我們班所有的同學,才得到那三十幾個布丁的啊。
誰知道最後殺出個阿綱,他打敗了我的全勝記錄,讓我輸了所有的布丁。
到手的鴨子飛了,我表示很失落有麼有啊。
“阿和,你真的很喜歡嗎?”阿綱沒有回過頭來,他輕聲問道。
“嗯。”我知道他問的是布丁,于是很直接回答道喜歡,我喜歡甜食,而滑而不膩口感極佳的布丁自然是我的愛。
“其實我不喜歡的。”他繼續說道。
“我知道。”我回答道。
的确很奇怪,阿綱明明不喜歡甜的,因為他更喜歡漢堡,所以當中午他出來挑戰我的時候,我很驚訝。
要知道除了阿綱,還真沒有人可以赢過我。
雖然他的速度和眼力真的不如我,哪怕我耍賴看清他的動作後才出拳,但結果卻是他每回都可以赢我,這不科學。
“阿和,當你沒有直接威脅那些同學而是采用猜拳的方式得到布丁的時候,老實說,我有點驚訝。”阿綱的語氣很輕快,表明他高興的心情。
“這不是阿綱你的要求嗎?”我有些疑惑地開口,“你上回不是說如果我猜拳輸給你的話,就答應你以後不用武力,而是其它辦法處理沖突嗎?”
那次幼稚園集體打架事件後,阿綱找我做了這個約定,很當然的,我輸了,那個時候我才意識到我這位同學從某方面來說真的很強。
至少我在抽簽猜獎的運氣上和明顯就不如他,他每回得到的都是特等。
“難道用猜拳的辦法不行嗎?”我問道。
“沒有,這很好。至少他們不是很怕你了,不是嗎?”
“••••”
“真的很好。”阿綱停下步子,他回頭看着我,表情還是溫和的,褐色的眼睛裡是璀璨的光芒,
“阿和,你是個好人,如果這點隻有我知道的話就太可惜了。”他沖我露出一個笑容,幹淨明亮。
“••••”我才不是好人,看着笑得一臉高興的阿綱,我心裡想道。
從相握的手上感覺到傳過來的溫度,一瞬間給我了種我也是個有溫柔的人的錯覺。
阿綱的手和柔軟溫暖,很明顯充滿光明,和我完全不同。
但如果因為這點,而讓阿綱很開心的話,那麼也不錯,不是嗎。
我低下頭,嘴角勾起一個弧度。
不過••••我還是有問題。
“既然阿綱你不喜歡,為啥中午的時候參與布丁猜拳呢?”忍了很久,我終于把問題問出來了。
“其實呀,那是個很簡單的問題。”聽到我的問題,阿綱又換上一副單純的表情,他無辜似的眨眨眼睛,開口道:“因為阿和,你找了所有人猜拳,就是沒找我。”
“••••”找你幹啥,找輸嗎,但看着純潔表情的阿綱,我一下沉默了。
“明明是我讓你這麼做的,可當你和其它人相處得好的時候,我又覺得寂寞了喔。”阿綱的表情有些低落,眼神也有點傷心,但語氣卻是意外地調侃。
“阿綱,你又跟着奈奈阿姨,看了什麼狗血感情劇吧。”我抽着嘴角看着做着不符他性格表情的阿綱,覺得他突然崩了。
“哈哈,被你發現了,阿和。”聽到我的話,阿綱很輕易地就笑出聲來,那是個很漂亮的笑容,他溫和地看着我,“我昨天和媽媽一起看了電視劇,覺得裡面的對話很适合剛才那個場景,于是就拿出來用了。表演得還行嗎,阿和••••”說完,他略帶羞澀地笑了。
“不錯。”我面無表情地敷衍性回答道,然後接着問,“那麼布丁的事呢?”
“唉,還是沒有把話題引開。”看着我,阿綱歎了口氣,睜着褐色的眼睛,他直接回答道:“其實是美奈子阿姨,說要我監督你不要吃太多甜食的。”
“什麼,媽媽?”
“沒錯。”
“我才不需要少吃甜食呢。”
“是嗎?”阿綱充滿懷疑地看着狡辯的我。
“是的。”我回答得理直氣壯。
“那麼,你的蛀牙是怎麼回事呢?”
阿綱拿起手指,戳戳我臉上因為蛀牙而微微腫起的臉頰,因為他的動作,我疼得眉頭一皺,卻沒有推開他的手。阿綱看着我反應,也跟着皺着眉頭,他略顯嚴肅地開口:“很疼吧,還說不嚴重。”
“反正我不要禁零食,也不要去看牙醫。”被完全戳穿的我,隻能耍賴性說道 “所以把布丁給我吧。”我眼巴巴地看着阿綱,目光散發着祈求的星星光線。
那是我從其它的孩子那裡學來的,号稱向父母提出請求的必殺技,大成者為野X新之助同學。
“••••”阿綱本來嚴肅的表情看着我,結果在和我對視幾秒後,他“噗”地笑了起來。他踮起腳尖,擡起手,輕輕拍拍我的頭,他直視我的眼睛,“阿和,不要這樣看着我,這會讓我想起三毛。”他的語氣很輕柔。
“那隻狗和我沒關系,昨天也不是我讓它摔斷腿的。”聽到敏感的名字,我一下就說出了這句話,之後才發現漏嘴了。
“唉,果然三毛的事是你做的啊。”阿綱捂着臉。
“沒辦法,誰叫它讓我掉到那個下水管道裡的。”
“但還不是你去絆倒它,結果逃跑的時候自己掉下去了。”阿綱直接指出了真相。
“哼。”無話可說的我隻能用轉過頭去,不再理他。
“好吧,阿和。”見我不理他,阿綱接着說:“如果你答應我一個條件,我現在就把布丁給你,當然隻有一個。”
“是啥?”我連忙看着阿綱。
“那麼••••”阿綱沖我笑了笑,他指了指自己的牙齒的部位,開口道:“阿和,你先去看牙醫,把蛀牙處理掉吧。”
“不要。”
“布丁,兩個。”阿綱伸出兩個手指。
“五個”我馬上加價。
“隻有兩個。”
“三個。”
“兩個。”
“好吧。”我隻能搖搖頭,阿綱每回都猜到我心中的底價,兩個布丁其實就夠了,但我卻多要幾個,但他竟然毫不讓步。從某種方面來說,他簡直是太神了啊。
“那麼給你。”阿綱得到我的答複後,滿意地點點頭,從他的小書包裡拿出兩個布丁遞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