覃煜舟想起曾經被他用相機定格下來的照片,再次開口時,像是帶着關璐輕一起回到了那段孤寂的深冬。
“那時我二十歲,随船出海的時候,看着輪船一點點破開堅硬的冰川,再擡眼時,你會看見無數的冰山伫立在你的眼前,而太陽正照耀着山頂,那一刻真的不禁熱淚盈眶。”
覃煜舟壓抑着的情緒終究還是沒忍住,他輕歎一口氣,像是無奈又像是心疼,下一秒他擡手輕撫了一下關璐輕的腦袋,聲音低緩好聽,撫平着她心底泛起的波瀾。
“不要遺憾,因為有的地方連日出都成了一種稀缺資源,去年沒看到的日出可以今年再去看,不要把自己困在原地,一切都在向前走。”
“或者明天要不要和我一起看一場日出,我私心希望你得償所願。”
那一刻,關璐輕隻覺得眼眶很熱,仿佛下一秒眼淚就要落下來。
明明聊起這個話題時,關璐輕當下隻是突然想起了那段記憶,時至今日她早已經淡忘,甚至不覺得遺憾,可他還是能精準發現自己的情緒。
“明天?回尼斯看嗎?”關璐輕側頭望向他,語氣裡盡是笑意。
覃煜舟一臉你說了算的表情,“想到哪看都可以,你決定。”
“朗伊爾城呢?”關璐輕抛出了一個就目前而言根本無法抵達的城市。
可覃煜舟的回答卻出乎意料,“當然可以,但明天應該看不了,因為我們要先飛挪威,再從特羅姆瑟到朗伊爾城,不過你可以在飛機上看看太陽,風景應該也不錯,還有一個問題是我也無法保證現在這個季節去能碰上太陽節,或許你換一個地方?”
聽着他一本正經地開始規劃行程,關璐輕不禁笑出聲,明明她隻是随口一說,而他竟然真的當了真。
“那明天定好的摩納哥呢?”關璐輕又問。
覃煜舟絲毫不覺得這有什麼問題,“從朗伊爾城回來再去也不遲,看你更想去哪個地方,更看你的時間。”
關璐輕沒再繼續糾結這個問題,而是換了一個問:“我好像還沒問過你,明明初中開始就在國外生活了,為什麼你的中文這麼好。”
覃煜舟怎麼會不知道剛才隻是她的随口一說,但他還是認真思考後回答了,而他也是在自己的能力範圍之内,盡可能地安排好行程。
話題被她扯遠,覃煜舟也不覺得有什麼,依舊從容地回答:“因為我出生之後,我母親一直跟我用中文交流,後面會說話了,開口的第一句也是中文,英文和其他語言都是後面學習的。”
“你父親不用英語和你交流嗎?又或者是其他語種。”關璐輕目前還不知道他的父親是哪國人。
聊到這,覃煜舟語氣間的笑意更多了幾分,“說出來怕你不相信,我父親的中文甚至超過了他的母語,所以我們家都是中文交流,偶爾會聽我母親蹦出幾句粵語,大多數是用來吐槽我父親的。”
關璐輕撲哧一聲笑了出來,“你從小到大的生活一定很有意思。”
覃煜舟點點頭,沒有否認。
随着他們不斷聊着天,太陽早已經消失不見,而原本濕漉漉的他們也早已幹透,關璐輕心想到了要回去的時候,但這句話卻怎麼也說不出口。
她好想時間能夠停留在這一刻,讓這個小鎮的夏夜無限地延長,這樣她就能和他多待一會。
遠處的天空又迎來了藍調時刻,可今天的藍調卻比在尼斯的任何一天都要更深,像是顔料盒中的群青被盡數翻倒了出來,為天空鋪上了純粹而明豔的藍。
“覃煜舟。”關璐輕突然喊他的名字。
就在男人側頭看過來時,眼眸中轉瞬即逝的亮光讓關璐輕再次窺見了如同此時天空中的藍,她像是被吸進他的眸色之中。
“你的眼睛是遺傳你父親的嗎?”關璐輕喃喃開口。
覃煜舟直視着她的眼睛,視線相對的那一秒,兩個人之間的氣場默默開始轉變,比中午時肌膚相貼還要更為暧昧,更為緻命。
看見他點點頭,問了一句怎麼,關璐輕迷失在他的眼中,征愣間她搖搖頭,或許她自己都沒意識到,于是癡癡地開了口,“沒有,隻是覺得很漂亮。”
這還是有人第一次用漂亮形容他的眼睛,覃煜舟再也難掩内心的觸動。
天漸漸暗了下來,視線昏暗之間,那抹藍色不知道在什麼時候靠近了幾分,冰涼的觸感撫上了關璐輕的下巴,暧昧正在悄然生長,而誘惑已經來到了她的身邊。
關璐輕已經不需要擡眼,因為覃煜舟早已彎腰湊到了她的面前,兩人的呼吸在海風的催促下交纏在一起。
誰都沒有說話,彼此都心知肚明,這幾天的禮貌相處,成熟男女被壓抑的好奇與吸引都在此刻有了裂縫,或許從一開始,她與他之間的互相靠近,本就不清白。
關璐輕從動作就能察覺覃煜舟的目的,可在他還想拉近距離的時候,她還是本能地輕側了一下腦袋。
覃煜舟以為是她下意識的拒絕,可側過頭之後,關璐輕又繼續用那雙含着水霧的漂亮眼睛望着自己,他忽然又什麼都懂了。
那不是拒絕,而是害怕,也更是羞赧。
于是他不再退縮,用了幾分力将她的腦袋移回原位,然後再也不給她任何機會,垂眸湊近,輕輕貼了上去。
相觸的那一刻,關璐輕緊閉上雙眼,可下一秒更大的愉悅與舒服像一股熱浪,不斷沖擊着她的理智。
溫熱、濕潤、強勢。
這是覃煜舟的吻帶給她的感覺,平時看上去既紳士又冷靜的一個人,落下來的吻确是不容拒絕的。
法式的浪漫就是随處可見親吻的情侶,大家都習以為常,可藍調時刻之下,瘋狂靠近的心動是無法宣之于口的秘密。
而秘密在此刻仿佛有了雛形。
是first kiss,也是blue kis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