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入第五層,撲面而來的熱浪仿佛要将人炙烤成渣。
“哇啊!”
眼前被一片火紅占據,随青青毫不猶豫,轉身就跑。
沒走兩步就被一條有力的胳膊橫腰撈起,助她升至半空,躲開了岩漿的洗禮。
幾乎是進來就遭遇洪流般的岩漿,絲毫不給人适應的機會。即便大家已經很快有所反應,禦劍騰空,但還是或多或少被濺起的岩漿沾了身,直接燒傷。
随青青緩了一會兒才踩上師兄的劍,扶着師兄的胳膊站穩,左右看了看。
段之焱禦劍站得最高,錘二用流星錘的鍊子纏着他的劍柄,吊着自己,整個人害怕地蜷縮着。
卓令函禦劍時順手将伶娘拎起,救了她一命。
從狼煞手中赢來的三人中有兩個劍修,相互幫襯着,雖然受了傷,但不緻命。
随青青回頭,關切問:“師兄你沒事吧。”
溫度太高了,就好像進了火爐,松洵的額前滲出細密的汗水,打濕了發絲。
他輕聲回應,“沒事。”
連他都扛不住,其他人更是誇張。沒過半刻鐘,衣服都被汗水浸濕。
“那兒!”随青青指向大片岩漿中,唯一不受岩漿侵擾的小塊空地,“我們去那落腳吧。”
落地就是鐵闆燒,和進了鍋裡沒區别,隻有随青青能夠正常站立,其他人還是選擇禦劍懸在半空。
“為什麼又隻有你沒事?”段之焱咬牙切齒地問。
錘二熱得都快熟了,聽到這話,還是第一時間擁護道:“大人是誰呀,當然不是我們能比的了!”
随青青幹笑了兩聲。
仙山之上溫度極低,蒼桐山也不例外,大多時候她以凡人之軀根本無法正常生活。所以身上的衣物都是師父用祥雲親手制成,能保她水火不侵,寒暑不擾。
“照這樣下去,我們很快就要融化了。”伶娘的聲音已經有氣無力,“大人,要不我們還是退回第四層吧。”
她沒想到自己期盼已久的第五層,竟然是這種光景。
目前看來,退回第四層,是唯一的活路。
可退回去,真就沒機會離開鬼域了。随青青向上望去,岩漿是順着斜坡,從上往下流的。在她的視野最終點處,不是岩漿的火紅,而是有一點璀璨的亮光。
“你們看……”
“砰!”
随青青的話還沒說完,眼前便墜下一團黑影,是卓令函支撐不住摔下劍來。
沒有他的靈力支持,在他劍上的伶娘自然也掉落。
總不能見死不救,松洵不得不落地,消耗大量靈力結印,一掌拍向地面,令其結出薄薄的一層冰,強行降低範圍内的溫度,不至于令倒下的兩人被灼燒至死。
随青青這才想起來,卓令函生來是個體弱多病的,以及她身上還有大量從姚幺那買的丹藥。
她一股腦将其全部從荷包裡倒出來,“你看哪個有用,趕緊吃吧。”
“大人,我們接下來怎麼辦?”伶娘小臉通紅,看起來有些迷糊,“我有點暈。”
随青青沒招,“要不、你先和錘兒回第四層吧。”
伶娘半睜着眼,倔強地搖了搖頭,“我要追随大人,大人在哪,我就在哪。”
她剛說完,錘二也身體脫力,趴在了地上,像是倒頭就睡了。
随青青霎時心情複雜。
她再次望向高處,懷有期冀地問:“師兄,上面是出口嗎?”
松洵能比凡人之軀的随青青看得更遠。他擡眼望去,最頂端有一張破舊的、緊閉的大門,門的正中央有個凹槽,凹槽前懸着一顆耀眼的明珠。
“或許是。”
他或許可以隻身上去看看,但瞥了一眼身旁這些人,有些無奈,“可我若走開,他們都會死。”
随青青捏緊手心,腦海裡閃過千頭萬緒,“那、我去?”
“你如何去得了?”松洵深覺荒謬,“你雖着法衣,但也隻是不受溫度影響,碰到岩漿照樣會燒傷。”
“可也沒别人了。”随青青将一把藥塞進伶娘嘴裡後就站了起來,“能行動自如的隻有我了。”
她指向上面,“你看,這個岩漿流動就跟漲潮一樣,一波一波有時間規律。我觀察了一下,岩漿中有不會被融化的柱子,潮落時就會冒出來。雖然并沒有連接在一起,但是每根之間距離不遠,是我可以跨越的距離。”
她越說越冷靜,“左邊潮漲右邊就會潮落,柱子也會交替冒出,我隻要把握好時機,就可以爬到最頂上。”
“不行。”
松洵一口否決,“你萬一反應不過來,就會被岩漿沖下去,毫無生還的可能。”
“那不然怎麼辦,坐以待斃嗎?”随青青躍躍欲試,“我才不要等死呢。”
“青青!”
松洵扣下了她的手腕,态度堅決,“不行的。”
“你不是說,你師父會來救你嗎?”一直觀察着他們的中年修士突然問道。
随青青愣了愣,略微心虛,“他……知道了肯定會來,但他什麼時候知道,我就不确定了。”
“那你不是唬人嗎?”
“不滿意你就滾回去啊!”段之焱被烤得已經沒有半點耐心,十分焦躁,“你下去繼續給那個狼煞做狗就是!又沒人攔你!”
中年修士目光陰翳,但沒有再多言。
随青青試圖掙脫師兄的手,隻是收效甚微。
段之焱瞥見了更是暴躁,完全忘了自己還在松洵的靈力庇護之中,對着他劈頭蓋臉就是一頓數落,“你抓着她幹什麼?難道她不去冒險就有活路了嗎?反正都是死,幹嘛不讓她去試一試!”
他說着說着愈發郁悶,“雖然她什麼本事都沒有,但從第一層走到這可是半點虧都沒吃着,萬一又運氣好成功了呢?”
随青青:“……”
姑且聽作是誇她。
“就是!”她附和道,用力抽出自己的手,“放心吧師兄,就算不能成功,我也不會有事的。”
她煞有其事地拍了拍自己荷包,朝松洵眨了眨眼睛,似乎在說,這裡邊還藏着她的後手。
松洵心中狐疑,隻是轉瞬即逝的動搖,随青青就已經掙脫他而去。
“咳咳。”被塞了一嘴丹藥的伶娘嗆醒,“大人!”
隻見她的大人靈活地躍上了岩漿中的圓柱,在一根接着一根的跨越中,身手矯健。
所有清醒之人的注意力都在随青青身上,目不轉睛地盯着。
熱,随青青紅了臉,呼出的氣息都是熱的。
這些橫七豎八的圓柱雖然被岩漿沖刷,卻未被腐蝕,甚至上面的花紋都清晰可見。
隻是柱體粗大,爬上爬下都很費勁,行動起來,比随青青自己想象得要難很多。
不過,她在雲頂昆侖,幾乎每天都在爬山,練就了一身攀登的本領和體力。
“她能行嗎?”喘着粗氣的卓令函問。
但沒有人回答他。
爬到一半,随青青出現了選擇困難。
前面有兩根柱子可選,一根離得比較遠,她可能會跨不過去。
另一根雖然能确保跨過去,但後面的方向會越來越偏,很可能還沒到頂,就無路可走。
下一波岩漿馬上要沖刷她已經站在的圓柱,所以她沒有太多時間思考,還是決定跨越離自己更遠的那一根。
她搖擺着雙臂,往上一蹦。
“青青!”
雖然随青青夠到了自己理想中的柱子,但沒抓穩,整個人向下墜落。
松洵正打算出手營救之際,卻見一團黑乎乎的東西從随青青的荷包裡鑽出,叼起她的後衣領,将她吊上柱子。
“你們看!”段之焱的語氣根本聽不出是生氣還是驚喜,“她就是這麼邪門!”
卓令函滿頭困惑,“那是邪靈嗎?”
随青青成功爬上柱子,長舒一口氣。
差點叼不住她的呼呼對着她龇牙咧嘴,擠眉弄眼。
“你放心,我說話算數。”随青青一邊接着爬一邊說道,“你幫我爬上去,我就把你還給随遠遠。”
聽到她這話,呼呼平靜了許多,但嘴巴持續一張一合,像在嘀嘀咕咕。
“你是不是在說我重?”随青青忽然質問。
呼呼頓時閉緊了嘴,“你怎麼知道”這五個字從他睜大的眼睛裡流露出來。
随青青冷哼,“我才不重呢,師父說了,這叫健康!”
呼呼翻了個白眼。
“我去幫她。”中年修士忽然起身。
松洵詫異,“你能動?”
中年修士點點頭,“休息了一會兒,又吃了丹藥,恢複了點靈力。”
松洵将他打量,“你的修為應該不低,怎會受制于狼煞那等低階邪靈。”
“他們人多,而且偷襲,所以我才着了道。”
中年修士解釋完,即刻動身。他用靈力護體,照着随青青走過的軌迹,往上攀爬。
他的身量比随青青高大,又有修為,所以行動更敏捷,速度極快。
段之焱忽而冷哼一聲,“有答案照抄就是快。”
中年修士走的路線和随青青一模一樣,不用浪費時間思考,效率也就更高了,甚至有可能趕超随青青。
越到後面,随青青便越感到吃力。她畢竟是凡人之軀,身體的承受力有限。
幸好有呼呼偶爾拉她一把,才能堅持到最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