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間也有鬥獸場,随青青雖然沒有親眼見過,但聽見識過的姚幺講過。
她說,所謂鬥獸場,就是人降伏了半開靈智的妖,作為自己籌碼,
再将其扔進場中,與别人的籌碼進行厮殺,誰的籌碼赢了,誰就赢了。
和鬥雞鬥狗鬥蛐蛐都大差不差。
隻不過在鬼域的第四層,素來作為操縱者的“人”成了籌碼和工具。
占主導地位的,是邪靈。
走進鬼域鬥獸場,需要穿過一條長長的廊道。
廊道昏暗,隻有寥寥火把,供人依稀辨别牆壁上所懸挂的展示品。
伶娘一邊領路,一邊介紹,“大人看這個,符骨吊墜,是從一個死在咱們鬥獸場上的人族符修身上剁下來的,取自他的食指中段。”
“還有這個罐子裡的眼睛,是挖自一個會開天眼的法修。”
“那邊有顆心髒,是一個原本桀骜的劍修被訓成狗,聽話地在咱們鬥獸場表演徒手挖心,并掏空了自己所有内髒。”
“……”
随青青聽得心驚肉跳,癱坐在轎子上,手裡揪着師兄的小辮子,方得些許安全感。
松洵發間兩股細長的辮子原本在背後打結,将碎發攏到了耳後。
現在被拆開,令他多了幾分淩亂。
和無奈。
廊道走到盡頭,豁然開朗,分外喧嘩。
突然視野明亮,耳邊盡是喝彩聲,随青青不适應地眨了眨眼睛。
看清眼前場景,又不可置信地眨了眨眼。
圓形的鬥獸場,除開供“獸”發揮的舞台,其他地方都圍滿了觀衆。
觀衆也分兩類人,帶着赤紅彎鈎印記的鬼和人族修士。但不同于第三層鬼市的針鋒相對,此情此景下,他們“和睦”地坐在了一起。
隻不過,人族修士的脖子上都纏着一條若隐若現的綠色絲線,線的另一頭,握在化形的邪靈手中。
“大人瞧見了嗎?”伶娘在旁問,“人族修士詭計多端,不可能真正臣服,随時可能會反擊。所以我們用綠頭繩牽制他們,鬥獸場内,被圈住的人族修士絕無可能違抗主子的命令。”
她剛說完,錘二便将三根閃着熒光的綠頭繩奉上。
随青青遲疑地接過。
她要是把這玩意套師兄脖子上,師兄會不會當場把她給砍了?
“這一定得套腦袋上嗎?”
伶娘搖了搖頭,“那倒不是,連着就行。”
“但是套腦袋上有助于體現大人您的厲害啊!”
錘二恨不得自己上手,把松洵圈上。
随青青思索片刻,順手将綠繩纏上師兄的辮尾,順便吩咐道:“給後頭那個紮馬尾的纏手上,那個帽子歪的……”
忽而拔高音量,“帽子歪的套頭上!”
段之焱頓時瞪大了眼睛,“你敢!”
他犟着脖子,“要老子受此辱,不如現在就把我給砍了!”
“砍了也行。”
随青青擺了擺手,毫不在意。
“你……”段之焱咬牙切齒。
錘二拎着流星錘就朝他走去。
段之焱眼看那錘子奔他臉來了……“等等!”
他氣紅了臉,眼裡下刀子,從牙縫裡擠出幾個含糊不清的字,“腦袋就腦袋。”
随青青朝他挑了挑眉,回過頭來,搓着涼涼的綠繩頭若有所思。
她略有試探,“這就能讓他們、言聽計從了?”
松洵霎時眼皮狂跳。
“當然了大人!”伶娘點頭,“您可以試試呀!”
随青青的嘴角漸漸揚起詭異的弧度。
她微微傾身往師兄的身側靠。
不詳的預感在松洵心中越來越強烈。
“叫姐姐。”
松洵:“……”
随青青眨巴眨巴眼睛,滿滿的期待。
“姐、姐。”
“呀!”
随青青瞬間燦爛,拍了拍手,笑得見牙不見臉。
松洵:“……”
氣紅了耳朵。
此情此景,令錘二憂心忡忡。他慢慢挪到妹妹身邊,小聲詢問,“大人真的不會被美色迷惑嗎?”
看着大人那副突然沒頭沒腦的樣子,伶娘沉默。
*
一摞随從加之轎辇,随青青的出現些許高調,引起了不少人注意。
“不是吧錘二,是知道靠自己上不去第五層了,轉頭給别人當狗了嗎?”
這話說得可難聽,立馬引起随青青的注意。
一個大小眼的男人抱臂走來,姿态嚣張,鼻梁上亮着赤紅彎鈎的印記,身後跟着三個神色麻木的人族修士。
“你嘚瑟個什麼勁?”錘二不服氣的上前,“你不也就上去過一次嗎?”
“那我就是比一次都上不去的人強啊!”
瞧那大小眼的男人搖頭晃腦,嘲諷拉滿,随青青心裡嘟囔過一句“真欠。”
她出言問:“這誰啊?”
伶娘先瞪了那人一眼,才扭頭回答道:“這家夥叫狼煞,仗着運氣好,上去過一次第五層,就一直瞧不起我和哥哥。”
見伶娘那委屈樣,随青青拍拍她的腦袋安慰道:“放心,我一定帶你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