狸姬不解:“柏君為什麼不行?”
柏雍歎氣:“灈纓就這一個兒子,更何況柏君尚在蛋殼内……”
狸姬現出譏諷之色:“聽說阿姝年幼時曾誤入瑤山被饕餮所傷,還是文羌舍了千年神壽才勉強救回一條性命,可惜傷了根骨自此也斷了修仙之路,隻可憐就算有一半青丘九尾狐族血脈,最終卻淪為凡人潦草一生。”
——“各有各的命數,也許這就是她的命吧。”
狸姬雙眉微挑:“命?哈哈哈,好一個命啊。”
柏雍心下反感,眉目間隐現嫌惡之意,不欲與狸姬再作糾纏:“總之,隻要阿姝一現身,我自有辦法留下她。”
狸姬道:“隻要大王能在時效之内找出阿姝就成,隻是狸姬還得再提醒大王一聲,這九穗禾從現身到失效可隻有七日時限,現下已是第五日,大王可得抓緊了。”
柏雍答非所問:“灈纓……你也見過……”
狸姬不解,但也如實應道:“見過,東海的小公主嘛,那可是聚萬千寵愛于一身啊。”
狸姬眼神迷離,那年東海之上,一身紫衣,衣袂飄飄,靈眸微動已能傾倒一方衆生,後來……
後來啊,她遇見了一位來自人間的部落首領,受盡情愛之苦,在身心俱疲生下一枚龍蛋後黯然歸于東海,自此這位東海的小公主三界再無音訊。
你看,這就是愛上男人的報應!
柏雍輕聲道:“她隻有一個兒子,她的兒子……我不能動。”
聲音低沉,狸姬一時不知他是在對自己說還是在告誡她。
狸姬見柏雍似是沉浸在自己的回憶裡,試探地喚道:“大王,大王。”
“嗯?”似是有些累了,柏雍擡起手輕揉着眼角,略帶疲憊地道:“今晚就這樣,你去罷。”
狸姬輕勾嘴角,妖豔的紅唇挑出陰鸷的笑,黑色的紗衣裙袂鼓振飄起,瞬時化作一縷黑色輕煙,消失在了房間裡。
柏雍一動不動,連眼皮都未擡一下,不知過了多久,才朝門外喚道:“來人。”
有人從外邊進來,白素貞放下窗簾,擡手示意白福往别處看看。
倆人身手敏捷地避開巡夜的衛兵,拐進了一幢二層小樓的别院。
輕輕推了一下門,‘吱呀’一聲開了。
頓了頓腳步,見四周并無異樣,倆人才推開門,閃身走了進去。
剛掩上門,左道邊數道火把亮了起來,早已埋伏在四周的弓箭手嗖嗖站了起來,持矛的衛兵們如潮水般湧進來,不消半刻便把這二層小樓圍的水洩不通。
“白娘娘,有埋伏。”白福聽見聲音從窗戶隙往外看,驚的壓低聲音道。
“阿姝,我知道你想見你師父,你現在出來,我帶你去見她。”柏雍站在人群前面,朝樓裡喊道。
“白娘娘,你從後面走,我來善後。”白福低聲道。
白素貞立刻拒絕:“不行,一起走。”
說完拉着白福上了二樓,見房頂天窗半開着,輕身一躍便攀了上去,白福緊跟其後,兩人從屋頂往下看,火把照亮了半邊天,黑色的煙遮得密密的全是人。
倆人交換了一下眼色,轉身從屋後跳了下去。
屋後是一片菜地,通過菜地是兩排房屋,倆人順着房屋檐下往裡走,眼前一暗,一堵牆橫立在面前。
——這是一個死胡同!
正待轉身,隻聽得一聲沉悶的木棍敲擊人體的聲音,白福軟綿綿地倒了下去。
眼前一花,黑影風動,狸姬手裡握着根嬰兒手臂般粗的木棍似笑非笑地看着白素貞。
“好久不見,阿姝姑娘。”
* * *
部落裡燃起火堆,敲響鑼鼓的時候,允禾正在遠處的山頂倚着洞口啃着先前放于這裡的風幹牛肉,忽見火光沖天,驚的渾身一激靈。
“莫不是……阿姝他們被發現了?”
李九離言從石凳上跳起來,三兩步來到洞外,伸頭往下看,現下正是入曙之前最暗的時辰,夜色濃稠的如同化不開的墨。
山下有燃起的火堆和星星點點在不斷移動的火把,以及一聲緊過一聲的鑼鼓聲。
“什麼聲音?”李九緊張地問道。
允禾解釋道:“這是緊急集合的聲音,代表有外人闖進了族裡。”
又道:“燃起了火堆是要祭天,阿爸不會真想燒死阿姝吧,我得回去看看。”
說着就往山下跑,李九愣了愣才反應過來‘燒死阿姝’是什麼意思,大聲喊道:“等等我,我也去。”
“你不能去。”允禾回頭站定,“你得留在這裡。”
李九不明所以:“為什麼?白……福也是我的朋友,再說了,阿姝救過我,我去幫幫她也是應該的。”
允禾怔了怔才反應過來他誤會了,以為不讓他去幫忙。
忙解釋道:“不是,我的意思是洞裡那人到現在還沒醒,得留下一個人來照顧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