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素貞眼見着珠子隐進了斷石之後,腳下卻被什麼絆了一下,重心不穩,整個人直直地往地上撲去。
預想當中的疼痛并沒有從手臂傳來,四下一片靜寂,隻一盞油燈閃着暈黃的的光。
一間簡陋的小屋,床上鋪着草席,被褥疊得方方正正,正中一張木制的桌子,油燈裡的火苗一跳一跳的,像是下一秒就要‘噗’地一聲熄了。
出得門來,四周沒有一絲光亮,天上星星點點,幾朵輕薄的雲層簇擁着一輪上弦月。
上弦月?
月光如雪,似銀盤,明明就是月圓之夜,怎麼變成月牙尖尖的上弦月了?
再看周圍高高低低的房子,與之前幻境裡有幾分相似,順着石闆路往前走,隐隐有呼喝之聲。
側耳細聽,似是從左邊方向傳來,越過石頭搭的拱門,遠處有點點燈火,嘈雜聲越來越清晰。
有清晰的男人喝斥聲傳來,火光映得半邊天都是亮的,隻肖轉過前面那座小屋,就知道發生什麼事了。
剛踏進小屋的陰影裡,整個人被一股力量往裡一帶,接着是刻意壓低的關門聲。
白素貞剛想出聲,就被一隻溫軟的手捂住了嘴,然後是火折子被吹燃,點着了桌上的油燈。
“阿姝,你不能去,他們都在找你,你去就是自投羅網。”
一個大概十三、四歲,明眸皓齒,布衣草鞋的小姑娘擔憂地看着她。
阿姝?
白素貞狐疑地看着她,腦中千頭萬緒,像是打了結的亂麻,到了嘴邊卻是不知從哪裡問起。
“不過你别怕,我知道你師父在哪裡,我帶你去見她。”
小姑娘安慰似地拍拍她的肩,又把門開了個縫,整個腦袋像是貼在門上一樣往外看。
有雜亂的腳步聲,小姑娘趕緊掩上門,回頭把桌上的油燈吹滅。
半晌,把耳朵貼在門上聽了一會兒,才又把門開了個縫往外看,接着把門打開,頭伸出去瞧了瞧,似是确定安全了,才回頭招呼道:“他們應該都走了,我現在帶你去見你師父。”
白素貞疑惑道:“見我師父?”
小姑娘擔憂地摸摸她額頭:“阿姝,你不會是吓出毛病了吧?你師父文羌啊。”
“文……羌?”白素貞仗二和尚摸不着頭腦,“她怎麼了?”
小姑娘急了:“哎呀,阿姝别鬧了,都什麼時候了。”
白素貞茫然地看着她,小姑娘無奈道:“我阿爸說文羌巫醫被神懲罰了,她現在就被關在祭台下面,我帶你去見她,她有話跟你說。”
說完,拉着白素貞就往外面跑。
有人正往木瞭台下面的火盆裡添木柴,兩個手持長矛的年輕男子在木瞭台上來回巡視。
倆人躲在矮牆後面,又有一排巡邏的衛兵舉着火把朝這邊走來,小姑娘拉着她貓着腰往一旁的草叢鑽進去。
身體緊緊貼近地面,看着那排衛兵走的遠了,小姑娘才壓低聲音道:“守衛太嚴了,阿爸說你偷了族裡的聖物,估計現在到處都是找你的人,我先帶你去我的密秘基地,再想辦法去見文羌巫醫。”
白素貞沒有接話,隻是順從地由着她拉着往城外跑。
不知跑了多久,至到房屋越來越少,蹚過荊棘的樹林,驚起了夜宿的鳥禽,天邊翻起魚肚白的時候,她們終于停在了山頂一處隐蔽的山洞前。
小姑娘拔開堆在洞口的枯樹枝,道:“阿姝,你先住這裡,我每天會給你送吃的,你師父那裡不要擔心,我會幫你去跟她報平安。”
山洞裡被收拾的很幹淨,石床上鋪了厚厚的枯草,枯草上鋪着草席,獸皮做的被褥疊得整整齊齊放在上面,石壁上插着火把。
小姑娘從石台上拎起一個用來裝水的木桶,對白素貞叮囑道:“你呆在這裡哪都不要去,我去附近的山泉裡提桶水回來晚上洗漱時用。”
白素貞送她到洞口,直到看不見她的身影才退回洞裡。
裡裡外外巡視了一遍,在一處角落發現一面銅鏡,撿起來一看,驚的手上一松,銅鏡又掉在了地上。
正待彎腰拾起,卻聽見洞外一聲呵斥。
“你們倆鬼鬼祟祟的幹嘛呢?”
一個男人的聲音:“小姑娘咋咋呼呼的吓我一跳,你誰呀?”
很耳熟的聲音,白素貞出洞一看,一個藍色道士服,紮了個道士髻;另一個一身休閑裝,寸頭,圓臉,背了個運動背包——這不是李九和敖煜麼!
說話的正是李九。
李九回頭看見呆立在洞口的白素貞,語氣輕挑地道:“喲嗬,這裡還有一個。”
李九上下打量着白素貞,對敖煜道:“都什麼年代了,穿成這樣。”
小姑娘見李九不應她,厲聲道:“問你話呢?你們倆從哪裡來的?到我們部落做什麼?”
敖煜道:“小姑娘長的溫溫柔柔的,脾氣倒不小,叫什麼名字啊?”
“允禾。”小姑娘擡起下巴,“你們叫什麼?”
李九和敖煜對視一眼,答道:“我叫敖煜,他叫李九。”
聞言,允禾警惕地看着他倆:“你姓敖?”
敖煜有點莫名其妙,還是點了點頭,問道:“我姓敖,姓敖怎麼了?”
允禾撇撇嘴,輕聲道:“沒怎麼。你們在這裡做什麼?”
李九應道:“我們想去成都,不知道怎麼就迷路了,這是哪裡啊?”
允禾小聲念叨着:“成都?那是什麼地方?我從來沒聽說過。”
說着走到倆人面前,上下打量一番,道:“你們不會是黑夷部落派來的奸細吧?”
白素貞見允禾怒目圓睜,本是嬌滴滴的小姑娘,現下卻劍拔弩張,忙出聲道:“允禾,别沖動,或許他們真是迷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