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啊!”
——“啊~妖怪啊!”
* * *
白福從鑽心的疼痛中醒過來。
身下是薄薄的枯草,從頭頂四方形的風口照進來的陽光在地面與一棑棂闌之間被拉扯得變了形,身後的牆凹凸不平,空氣中有腐敗的潮氣。
棂闌外是一排走廊,走廊兩邊的牆上各插着火把,走廊盡頭有聲音傳來,嘻嘻浪浪,像是有人在喝酒。
“你終于醒了。”
一個小姑娘跪在他身側,溫熱的手正從他手上移開,這才發現疼痛來自指尖。
小姑娘把一根素銀簪子别回頭上,似是累了,一屁股坐在地上。
“我還以為你死了,看你穿着,不像我們部落的人。”
小姑娘大概十三、四歲,明眸皓齒,烏黑的頭發簡單地在頭頂挽了個髻,聲音脆生生的,像是春天山谷裡歡快的小鳥。
“你們這裡是……?”看小姑娘一身麻布衣,腳上一雙露着腳指的草鞋,這種鞋子還是六、七十年代的鄉下見過。
“蜀山氏,你是哪個部落的?。”
不等白福回答,小姑娘又問:“他們說你是其他部落派來的奸細,是你們要來攻打我們嗎?”
蜀山氏?
等等,他好像斷片了。
“什麼蜀山氏?今年是哪年?”
“年?什麼是年?”小姑娘一頭霧水。
“我剛剛聽看守的人說,今晚會有審判,說是巫女偷了東西,你當時也在場,你們是不是要一起背叛族長?現在你們都被抓了,你的族人會來救你嗎?如果你的族人來救你,你們逃跑的時候能不能帶上我一起?”小姑娘目光炯炯,一連串的問題問的白福頭腦發懵。
白福努力地在他貧脊的曆史知識儲備中搜尋蜀山氏的資料。
等等,審判?巫女?蜀山氏?部落?
白福小心翼翼地問:“你們的首領是……?”
——“我們的首領是柏雍啊。”
——“你是……?”
——“我是允禾。”
——“你為什麼會在這裡?”
——“哦,我幫巫女跟阿爸求情,讓阿爸不要燒死她,阿爸生氣就把我關起來了。”
——“你阿爸是……?”
——“柏雍啊。”
呃?首領的女兒幫一個疑似背叛者求情,還央求疑似背叛者同夥帶她一起逃?
這難道就是最早的叛逆少女?
——“巫女偷什麼了,嚴重到要燒死她?”
允禾屈起雙膝,雙手環抱,下巴抵在膝蓋上,呐呐道:“一顆珠子,是我們部落的聖物。阿姝的師父被神懲罰了,得用這顆珠子把神請下來。”
白福一頭霧水,“什麼珠子這麼厲害,還能把神從天上請下來?”
允禾眨着眼睛看他,像是聽了什麼笑話,“我們有神樹啊,神聽到召喚就會順着神樹降臨,而那顆珠子就是開啟召喚之門的聖物。”
又道:“你們部落行祭神禮時,不用請神嗎?”
誰沒事請這玩意兒?
難道你沒聽過請神容易送神難麼?
手指有刺痛,低頭見一隻黑色的螞蟻正翹着屁股在吸血,慌忙抖掉,舉着手指問:“你會針灸?”
允禾斜眼看了看他還在往外滲血的手指:“很簡單的急救之法,巫醫師父教我的。”
又看看他略蒼白的臉:“我以為你死了,那些人下手真狠,怎麼能往人腦袋上砸呢。”
聞言白福才覺得後腦勺悶痛,伸手一摸,雞蛋大個包挂在一寸來長的頭發下。
這是下了死手了吧。
——“你叫什麼名字?”
——“白福。”
——“你是阿姝的情郎嗎?”
允禾看着眼前面龐清瘦,身形挺拔,約莫二十來歲的男人——長的還可以,就是老了點,要是再年輕個三、四歲,倒是也能配上我家阿姝。
白福正想解釋,聽得外面傳來雜亂的腳步聲,和怒罵看守喝酒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