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年4月底，阿壩藏族羌族自治州，九寨溝縣，近古爾壩鄉。

臨近‘五.一’，喜歡錯峰旅遊的人們已經開始返程，節前打頭陣的也正在路上，使得原本冷清的國道熱鬧起來，兩拔人你來我往，倒也井然有序。

小玉倚着車門舉着手機尋找最佳的拍照角度，換了幾組姿勢，又低頭仔細修修選選，最後選了張半倚車門側臉仰望天空的照片，并配文：“空氣清新，靈氣充足，再呆下去，就快成道成仙了。”手上打字如飛，纖細白嫩如蔥的手指快速點擊發送鍵，看着發出去的信息，滿意地翹起嘴角。

手機塞回兜裡，雙手攏到嘴邊呵氣，使勁搓，回來跺腳——成都平原早就春暖花開，這鬼地方還冷的像寒冬。

攏了攏紅色呢子大衣，回頭望向車後通往山上的小路，小路空無一人，小玉又跺着腳繞着車來回走動。

不知繞到第幾圈，許仙回來了。

過來的時候，扔了個深紅色的果子給她，小玉抄手撈住，“找到了嗎？”

許仙歎了口氣，“沒有。下山的時候遇到一個放牧的藏民，去年這裡發生了地震，雖然震級不大，但附近好些地方都發生了塌方，再加上放牧的牛羊破壞，估計不太好找。”

小玉試探性地問：“搜尋術呢？也不行？”

許仙神色淡淡：“當年那人傳話時也說了，青姑娘帶了白娘娘的信物進大山，時機到時，自會相見。我猜是娘子使了封印之術，才會在這莽莽大山之中消匿的這麼無聲無息。”

人多少是有點犯賤的，明明已經相看兩厭，也知再見亦是兩怨，但真見不着，失了消息，心裡又挂念的緊。

“那我們現在……回成都？”上車之後，小玉從兜裡摸出手機，看着滿格的信号，打開微信——并沒有新消息，又怏怏地關上放回了兜裡。

“再往裡走走，既然來了，多少也要找點線索出來。這麼多年了，上天入地都沒有她們的消息，活着有一口氣，死了也得有一縷魂入地。”

又說：“就當玩兒了，這裡空氣好景色也不錯，含氧又高，說不定靈氣足，你多呆呆，你身上那傷指不定能好一大半。”

他應該是看了她剛發的朋友圈擱這損她呢。小玉白了他一眼，這一路，她是老發微信微博，看藏民牦牛什麼都新鮮，經常報備行程，好歹在微博也算個小博主，九寨溝又是全國有名的景點，她不得時不時地引點流量以維持熱度啊。再說來都來了，現成的出片聖地，怎麼可以浪費。

“有你在的地方靈氣最足，我這傷有你就行啦。”小玉拉着許仙的胳膊撒嬌。

許仙哼了一聲:“算你識相。”

小玉知道他愛聽什麼，也知道他膩味什麼，和許仙相識相處，小玉承認自己是有些投其所好的——那又怎麼樣呢，她是一隻狐狸啊，狐狸是最善通人性的，她們天生就能窺見人性魅惑人心，迎合讨好不過是一種手段罷了，最重要的是能得到她想要的，那時在兜率宮的八卦爐，如果不是她曲意讨好那燒火童子，隻怕早就被老君的三昧真火煉化了。

許仙把她從八卦爐放出來帶到人間時，曾說過一句話：“小玉，我就知道你是個識大體的人。”

于是小玉知道，跟許仙相處，不需要太逞強，做個柔柔弱弱依附他的小女人就行。

小玉，我就知道你是個識大體的人。

這句話非常重要。

* * *

兩人又往裡走了兩天，第三天晚上回到了九寨溝縣城，在一家漢人開的餐館吃飯。

這裡海拔高，溫度低，加上水裡礦物質含量高，煮出來的飯夾生，菜也有股奇怪的甜味。小玉吃不慣，問老闆要了點酥油茶和馕。

“有手抓牦牛肉，要不要來點？”老闆娘是藏族，雖然跟漢族的老公結婚多年，但說起漢語依然生硬。

小玉趕緊搖搖頭道：“不了，進來這裡還不太适應，想吃清淡一點。”

“哦呀，牦牛肉，不油膩。”老闆娘頂着兩團高原紅，笑的燦爛。

“謝謝，下次吧。”小玉抱歉道。

“牦牛肉多好，純野生的，美味又養生。”見老闆娘走遠，許仙笑道。

小玉沒接話，端起碗裡的酥油茶喝了一口：“你跟白蛇，呃，真生了個孩子？”

現在電視劇裡都在演，還是個文曲星轉世。

許仙自嘲地笑笑：“瞎扯，人和妖怎麼可能生孩子？”

笑罷，把他與白蛇的相遇、相戀過程跟小玉說了。

一千年前，許仙還在杭州西湖旁的藥鋪當掌櫃，清明時節同姐姐、姐夫去掃墓歸來，與白素貞小青同舟避雨，從而結下情緣。

後來，白素貞被法海鎮于雷峰塔下，許仙塔前出家修行，最後郁郁而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