屍體面帶微笑,案發現場當時又空無一人,因此警方很快判定這是自殺。
在她死後,朱恒狀若悲痛欲絕,整個人消沉了許久,那個女人則順勢光明正大地接近他。
溫時清死時怨念太深,魂魄一直不遠不近地跟在朱恒身邊,看他裝模做樣地利用她的死博得衆人同情,吃人血饅頭。
每一個奧運冠軍都是國家的驕傲。
溫時清在遊泳界素來備受期待,兩屆奧運會共斬獲金牌10枚,無數人正期待着她明年奧運會的表現。如今驟然離世。她的死,便成了朱恒博取同情和關注的最佳工具。
朱恒一次次拿出往日情深的照片和視頻,裝模做樣地流淚酗酒哀恸,在營銷号和水軍的引導下,網上掀起一陣同情心疼他的輿論。
溫時清的魂魄滞留人間,眼睜睜看着他利用她的死獲取利益和好處,吃着她的人血饅頭,怨氣幾乎吞噬她的神智。
但很快她想到朱恒自以為的三個孩子以及他的病,頓時忍不住大笑起來。
弱精症。
說不定她打掉的那個孩子就是朱恒這輩子唯一的孩子了,他卻殺了他唯一的孩子哈哈哈!
真想看看他得知真相後痛苦悔恨的嘴臉。
可惜她的魂魄撐不到那一天了,真是不甘心。
也許是老天也覺得她可憐,機緣巧合下她得知了陰陽郵局的存在。
她日夜祈禱,希望自己得償所願,她要殺人誅心,要讓朱恒生不如死。
由愛生恨,溫時清本就是個極端的人。
愛時願意為了朱恒放棄奧運會,放棄身為一名運動員的最高榮耀。
而恨時,她恨不得生吃了他,拼着魂飛魄散的風險也要留在人間,就為了尋找傳聞中的陰陽郵局,送出一封信。
終于,她見到了彼時正年幼的郵局新任老闆。
少女帶着面具看不清真容,淡青色披肩竹紋旗袍套在身上,青澀中透着冷淡。
面具下,那雙狐狸眼沒有一絲情緒,清淩淩地掃過來時,溫時清渾身一僵,仿佛被看穿了靈魂。
冰冷又目空一切的眼神。
聽完她的故事,少女輕輕敲了敲手中的骨扇,稚嫩的聲音帶着一絲漫不經心:“你想殺了他嗎?我可以幫你。”
溫時清頓時愣住了,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什麼?”
少女的聲音依舊平靜,仿佛在讨論一件再尋常不過的事:“他毀了你,你恨他。一封信哪裡能解心頭之恨?自然是親自動手殺了他才更解氣。你不想嗎?”
有一瞬間,溫時清渾身汗毛直立,說不清的恐懼直擊靈魂。
眼前這個少女雖然看不清長相,但聽聲音也就十歲出頭的年紀,談起生死時卻是這般輕描淡寫。
那是一條人命,不是殺雞宰鴨啊。
然而很快,她呼吸急促起來,嘴唇顫抖着,眼底滿是糾結和渴望。
如果,如果能親手報仇的話……
牆上鐘擺的秒針嘀嗒嘀嗒轉動着,空氣靜得将溫時清粗重紊亂的呼吸聲放大,再放大。
少女也不催促,而是好心等待她将心中複雜的情緒剖開,捋平,再告訴她答案。
不知過了多久,溫時清松開攥緊的拳頭,緩緩搖頭,說:“謝謝你,但我不想動手殺他。”
“為什麼?”少女偏頭看她。
溫時清低頭看着自己的雙手,那裡曾握過金燦燦的獎牌,那是她此生最絢爛的時刻。
“我是恨他,但他也曾幫過我,哪怕是虛情假意,但跟君子論迹不論心是一個道理。”
朱恒年長她幾歲,情意正濃時,每每訓練不如意或是心神恍惚低落,都是他在旁引導開解她,幫助她,為她糾正錯誤,護她振作。
猶記得奧運會初上場時,她既興奮又惶恐,生怕自己辜負衆人的期待,害怕地呼吸不過來。
是朱恒在賽前日夜陪着她,開導她,支持她。
種種甜蜜情意,是抹不去的。
“而且……我也不想為他髒了自己的手,不值得。”
“懦弱。”少女坐回太師椅上,雙腿交疊,右手撐着額頭,斜睨着她,嗤笑道:“裹着屎的巧克力哄你吃下去,你還要念着說他對你好,蠢貨。”
溫時清雙手緊握,羞愧地低下頭,她無法反駁。
她确實沒有辦法對過往的甜蜜幸福視而不見,哪怕明知道他的虛情假意,可那時的美好卻曆曆在目。
人就是這樣複雜卻奇特的生物。
少女靜靜地盯着她,空氣一時陷入詭異地寂靜中,溫時清心慌得厲害,生怕她因此拒絕幫她送信。
“我的信,還可以寄嗎?”
“當然可以。”骨扇一揮,金光閃過,溫時清手中的信飛到博物架上與一張紙融為一體。
“你的信我收下了,我會按照你的要求,在十年後将信送到你要送的人手上。”
少女起身,“現在,你跟我走一趟。”
溫時清咽了口口水,小心翼翼地問:“你要帶我去,去哪裡?”
一隻雪白的狐狸憑空出現,少女摸了摸它的毛發,聞言擡手一個小法術将溫時清提到狐狸背上。
溫時清錯愕地眨了下眼睛,在回過神時,已經來到了生前的“家”。
彼時别墅裡剛結束一場記者招待會,衣冠楚楚的男人雖然面色蒼白憔悴,卻因着那副好皮囊給他增添了幾分頹廢的俊美,引得往來記者人群頻頻注目歎息。
直歎真是個可憐的癡情人。
人流褪去後,記者們拿着熱點頭條心滿意足地離開,而朱恒則仰躺在沙發上,刷着手機看網上的輿論。
幾乎每一條評論都是對他的同情心疼和吹捧。
看着看着,他止不住地勾起嘴角,臉上浮現些許陶醉的绯色。
年少有為的男子在妻子去世後一蹶不振,幾欲自殘追随妻子而去,這是何等感人的癡情。
更别提他還有一副好皮囊。
不過幾番操作,網友們認識到事情的一點始末後,就被他的深情所動容,給他帶來巨大的流量和榮譽,為他豎起一塊癡情人的巨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