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男人雖聽聞過夏谙霜的事迹,但到底未曾真正見識過她的威嚴,因此心中并無多少敬畏,才敢堂而皇之的隐瞞趙榮着在家一事。眼下被夏谙霜吼了一通,趙宏盛的告誡湧上心頭,他頓時吓得雙腿發軟,險些跪在地上。
但謊已經說出去了,若此時再改口,豈不更是證實了他的欺君之罪?于是他隻好硬着頭皮道:“殿下,老奴不知您所謂何意,眼下大公子确實不在府上。”
夏谙霜聞言起身從轎子上走下,在那男人面前站定。她蹙着眉,語氣充滿威嚴:“欺君之罪如何處罰,用得着本宮親自告訴你麼?更何況,就算趙宏盛親自站在這,也沒有資格将本宮攔在府外。若令公子不在府上,就派人去傳話給令公子,讓令公子趕快回府。本宮瞧你也不似新人,難道這點規矩都不懂麼?本宮倒是好奇,趙侍郎平日都是此般管教下人的麼?連下人都管教不好,又如何在吏部當差?”
短短幾句話,為趙宏盛扣上了數隻帽子。那男人再如何得趙宏盛的青睐,說到底也不過是趙府的管家,一個未曾脫了奴籍的奴隸,怎敢替主人家得罪她?
果不其然,那管家聽了這番話,本就發軟的雙腿更加軟了,徹底支撐不住身子,雙膝“砰”的一聲跪在了地上。
他承受不住夏谙霜扣下來的幾頂帽子,後知後覺感到害怕,忙顫聲求饒:“殿下息怒,老奴這就去将少爺巡回來!”說罷,他又扭頭朝着身後喚了一聲:“小桃,還不快去将大少爺帶回府中。”
“是,是!”一個婢女從府中匆匆走出,順着街道的方向跑走,也不知是否真去尋趙榮着了。
不過依探子報給夏谙霜的情報來看,自從趙榮着被大理寺釋放後,趙宏盛為避風頭,将趙榮着關在了府中,不許他再出去浪。怡紅院這幾日也未曾出現過趙榮着的身影。
夏谙霜懶得拆穿趙府管家這拙劣的謊言,留給她處理這些事務的時日不多,她不願将時間浪費在與管家争執的口舌之上。于是她冷冷看着管家,寒聲道:“怎麼,還想讓本宮在這站多久?”
管家聞言身體顫了一顫,忙站起身,弓着腰将夏谙霜迎進了府内:“殿下,請随老奴來。”
——
夏谙霜被帶到趙府的會客廳,廳内有兩名婢女伺候她喝茶,并為她奉上了幾盤廚子方才烤制出來的糕點。
不過夏谙霜并未食用,自從知曉了護國公有想要殺她的心,她在吃食上就變得分外小心了,尤其這還是趙宏盛的府上。
她在會客廳等了許久,都未曾見到趙榮着前來,反而是趙府的當家主母——趙宏盛的大夫人聶氏先來到了會客廳見她。
此時夏谙霜正等的百無聊賴,她一手支着腦袋,另一隻手搭在木椅的扶手上,食指有一下沒一下地輕敲着扶手。
兩名婢女在她身邊站着,大氣都不敢喘一下,生怕一不小心惹惱了這位殿下,性命不保。
天氣悶熱,夏谙霜等得心煩,剛想質問一下身旁站着的趙府婢女。一擡眼,就見一位身穿褐色絲質衣裙的婦人站在房門外的台階上,正匆匆朝着房内走來,她的身後,還跟着兩名侍奉的婢女。
不用細想,也知房外之人就是趙府的當家主母聶氏。在趙府中,隻有趙榮盛與他的夫人有資格面見夏谙霜。
聶氏剛一走進房中,就迅速跪在了夏谙霜面前。她身後的婢女下意識想要将她扶起,卻被她一個眼神瞪得收回了手。
夏谙霜到底是深宮中長大,見慣了後宮嫔妃的各種争寵手段。自聶氏一言不合跪在她面前起,她便知曉了這聶氏心中打的是何種算盤。無非是拖延時間,等趙宏盛歸來。于是她似笑非笑看着聶氏,輕蔑道:“夫人上來就行如此大禮,怕不是要折本宮的壽?”
一句話,就将聶氏原本想為管家求饒的話扼制在了喉嚨中,轉而又給她扣上了新的罪名。
但聶氏掌家這麼多年,将趙宏盛的其餘小妾壓得死死的,到底也是有些手段的。她深吸一口氣,眼眶瞬間變得通紅,湧現些許淚花:“還望殿下恕罪,妾身也是一時心急,才在您面前失了禮,殿下息怒啊!”
夏谙霜挑眉看她,也不說讓她起身,而是順着她的話語問:“哦?一時心急,你可是有何急事?”
“殿下,方才趙府的管家小德子并非故意沖撞了您,他不懂規矩,妾身已經用家法責罰了他,還望殿下莫要遷怒趙府!”
“本宮何時說過要治他的罪,又何時說過要遷怒于趙府?難道在你心中本宮就是如此心胸狹隘之人嗎?”
聶氏聞言,本就哽咽的聲音更顫了幾分,看起來楚楚可憐:“殿下冤枉啊,妾身并無揣測殿下之意,隻是太過于心急,才沖撞了殿下,還望殿下息怒啊。”
夏谙霜方才還覺得聶氏有趣,想要會會聶氏,可眼下她卻是乏了,看膩歪了聶氏的表演。
她身體後傾,靠在了椅背上,雙臂環抱在胸前,冷聲道:“行了,莫要在本宮面前做戲了,本宮現在就要見到令公子,趙榮着此刻到底是否在府上,本宮清楚得多。”
聶氏見夏谙霜已看透她的做戲,雖心有膽怯,卻仍硬着頭皮道:“殿下,您有所不知,妾身那臭小子剛被人從怡紅院帶回來,喝了個爛醉,完全不省人事,真是真是怎麼叫都不醒。怕他沖撞了殿下,妾身這才親自向您請罪來了。”
此事到底關乎趙府未來命運,就算欺君,她也要将這謊圓下去。
“看來你是不打算說真話了。”夏谙霜冷哼一聲,她與洛亦帆對視一眼,洛亦帆到底跟随夏谙霜兩月有餘了,雖不及金翠,但也與夏谙霜有了一定的默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