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天下午兩點整,長島京悟走進一家裝修十分精緻的咖啡店。
這家店顯然不是那種打工人用來續命的連鎖店。淺木色的家具、滿牆的手沖壺、像是刻意營造氛圍感而選擇在櫃台上晃來晃去的複古吊燈,還有那些像是永遠不會缺席的、用蘋果筆記本電腦噼裡啪啦打字的氛圍組。
在這些人裡,好像沒有看到一個女高中生。長島京悟環顧四周後,幹脆地掏出手機。
@longisland:我到了,你在哪呢?
@yuki:你進來,往裡面走到底,然後左拐
長島京悟打起精神,穿過一排排小圓桌和木質吧台,途中還被幾個穿着講究的筆記本電腦用戶不耐煩地白了幾眼。
牛馬何苦為難牛馬!長島京悟惡狠狠地反瞪回去。
走到底後左拐,他發現這家咖啡店還有一個比較私密的轉角空間。燈光略微昏暗,噪音也少了一些,顯得格外安靜。
在靠窗的一個雙人圓桌前,坐着一位打扮得相當随性的年輕女性。
她穿着一件寬松的湖藍色連帽衛衣,下半身是深灰色的休閑褲,腳踩一雙舊得發白的闆鞋。她的頭發是微卷的棕色短發,口罩遮住了大半張臉,隻露出一雙眼睛,正低頭擺弄着咖啡杯旁邊的手機。
當然,她不是這個角落裡唯一的顧客。再隔兩張桌子,還坐着兩位看上去像是來這暫避家庭壓力的中年男人。
其中一位穿着一件洗得有些褪色的格子襯衫,頭發亂糟糟的,鼻梁上架着一副文藝感拉滿的黑框眼鏡,正專心地翻閱一本厚得可以壓泡面的外文書。他身邊的帆布包敞着口,露出一本貼着舊便簽的速寫本,以及幾張潦草書寫的打印紙。
另一位的打扮則更像是那種來蹭冷氣的上班族:灰色T恤外面套着一件皺巴巴的沖鋒衣,褲腳不對稱地塞進了運動襪,腳底還踩着一雙被磨得起毛球的休閑鞋。他一眨不眨地盯着自己的手機屏幕,嘴裡時不時冒出幾句聽不太清的碎碎念。
這兩人彼此之間又隔着一張圓桌,看上去不像熟人,應當隻是恰好坐在了同一區域的陌生人。
長島京悟掃了他們一眼,沒怎麼放在心上。
“Yuki”這個名字聽上去顯然是個女性,那毫無疑問,這三人之中,隻有那個坐在窗邊、穿着衛衣的女孩符合條件。
他走上前,輕聲問道:“……請問你是Yuki嗎?”
女孩微微擡起頭,那雙露在口罩外的眼睛彎了彎。
接着,她伸手拉下口罩,露出一張清秀但沒有太多記憶點的臉。
“你就是那個longisland?”她的聲音透着一點笑意,語調溫柔卻又帶着點捉弄的調皮,尾音上挑,十分動聽。長島京悟覺得這聲音有些熟悉——像是在什麼電視節目、廣告配音,或是深夜廣播的片頭裡聽到過似的。
“真人比頭像順眼多了嘛。”她繼續說道,語氣像是老友久别重逢。
長島京悟眨了眨眼:“……謝謝?”
“既然線下見面了,那我也正式介紹一下吧,”她微笑着說,“我真名叫江戶川悠希。你呢?”
長島京悟同樣微笑起來:“長島京悟,請多多指教。”
“所以你的名字longisland,就是長島的意思。”江戶川悠希若有所思地說。
長島京悟:“對的,是漢字的直譯,我自己其實沒有在紐約住過。沒有想到yuki就是江戶川小姐的本名。”
江戶川悠希輕快地說:“叫我悠希(yuki)就好。你點了咖啡嗎?”
長島京悟:“還沒有。有推薦的嗎?”
“這裡的豆子不錯,點美式就很好。我的朋友都很愛喝。”
“啊,好的,那你等我一下哦,我去前台買一杯。”
長島京悟重新站起來,沿着來時的路徑走回前台點單了。
他剛走遠,本來坐在他們後面的上班族男把手機倒扣在桌上,抱怨道:“他居然還敢用真名和真面孔到處晃蕩啊。”
坐在另一側的格子襯衫男翻了一頁書,但是沒有擡頭:“不管怎麼樣,對上這種人都要小心,親愛的。他離你是最近的。”
上班族男陰陽怪氣道:“親~愛~的~”
格子襯衫男沒搭理他,隻是視線從書頁上移開,望向窗邊的江戶川悠希。他語氣依舊十分溫和:“你隻需要拿到他的指紋就好,之後的交給毛利和我。在這種危險的犯罪分子面前保護好自己,親愛的。“
上班族男酸溜溜地說:“說得好像我的命不是命一樣……”
這個對話沒有繼續下去,因為長島京悟捧着一杯冰美式和兩塊小蛋糕回來了。他走到江戶川悠希對面,把其中一塊小蛋糕放到對方面前:“他們的甜點看上去也很好吃。這個是檸檬口味的,我猜你會喜歡的。”
江戶川悠希擡頭看了他一眼,像是沒想到他會順手帶一份給她,愣了半秒才笑了起來:“你還挺會照顧人的啊,longisland。”
“那個,如果不介意的話,叫我長島就好。”長島京悟有點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尖。
在現實生活中被人叫網名真的好羞恥!
江戶川悠希說:“行,長島。你之前一直在美國吧?現在是回來度假,還是打算長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