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别難過了，長島。不就是一次電話打不通嘛，萬一他就今晚比較忙呢？”

馬蒂尼拍了拍他的肩膀，“你過兩天再跟他們聯系嘛。又不是什麼大事。”

長島京悟抱着抱枕，蜷在沙發一角，隻露出半張臉：“你不懂。”

馬蒂尼立刻義正詞嚴地反駁：“我怎麼會不懂？”

長島京悟低聲嘟囔：“……反正你就是不懂。”

……長島京悟是對的，馬蒂尼的确不懂。

一次電話打不通隻是小事，但備用聯絡頻道的中斷，才是真正值得警覺的事。

還在美國、剛與黑田兵衛開始接觸卧底事務時，對方就鄭重其事地再三強調：公安為所有線人提供的最低保障，就是一條永遠暢通的備用聯絡頻段。那是最後的退路，是生命的兜底，是他在這個世界上最隐秘、也最穩固的那根線。

當時黑田認真地說：“相對于我們的線人在做的事情，我的工作實在是非常安全。所以隻要我不是猝死——順口一提，我的身體非常健康——我們一定能保證你一直有最後的退路。”

……也就是說，如果有一天，連備用線都被撤走，要麼黑田出事了，要麼是上頭主動放棄了他。無論哪一種，都不是他願意接受的結論。

長島京悟原以為這份看似天經地義的安全感是牢不可破的，但是大概任何承諾都有自己的極限。

當然，他倒不至于徹底失去和官方的聯系，因為他還有自己的好友坂口安吾。作為一個在橫濱生活的異能者公務員，坂口安吾不僅命比蟑螂還要頑強、飯碗也鐵得不行。長島京悟清楚，自己隻需要過會兒給安吾打個電話，對方一定能通過某些匪夷所思的渠道，給他找出下一個公安的聯絡人。

雖然道理都懂，但是，但是。

長島京悟靠着沙發，忽然有點難過。

原來那些自己以為理所當然的安全感，其實都是建立在無數看不見的聯系之上的。

他重生之後，肩上的壓力沒有變輕，反而更重了。命運像是換了個殼的同一張試卷，隻不過這一次，他身邊除了家人，還多了一些真正關心他、和他站在同一陣線的人。

赤井秀一、劉偉、黑田兵衛、果戈裡，松田陣平、萩原研二，馬蒂尼，還有化學社那群光怪陸離的老同學們——哪怕各有各的不靠譜，但正是他們的陪伴和支持，讓他有力氣繼續走下去，而且比上輩子走得更遠。

所謂孤獨，很多時候并不是一場轟轟烈烈的失去，而是這樣靜悄悄地熄掉一盞原本照在自己身上的燈。

……而在這之後呢？

還會有誰，在未來的某一天，悄無聲息地離開他？

天一黑，人就非。天一黑，人就非。長島京悟在沙發上一邊emo，一邊盯着電視機旁的落地燈出神。

馬蒂尼卻在旁邊哪壺不開提哪壺：“不過說真的，你不是剛升職嗎？現在正好你背景也完美了，還得了boss器重，你就這麼幹幾年，穩穩地雄霸整個裡世界——到時候誰還敢動你？自己獨美，也挺好啊。”

倒反天罡！

長島京悟面無表情地把懷裡的鲨魚抱枕朝她臉上砸了過去。

。

【長島京悟】：在嗎安吾？出事了，在線等，急。

消息發出去後，長島京悟看了眼時間，淩晨一點整。

……哪怕是驢這個點也該歇了。

他歎了口氣，剛把手機扔到一邊打算先洗洗睡了，結果屏幕立刻亮了起來。

【坂口安吾】：在的，怎麼了嗎？

雖然他很想立刻進入正題，但不知為何真的忍不住要先沒有意義地吐槽一下朋友的作息！

【長島京悟】：……不是，你不睡覺的嗎？

【坂口安吾】：隻有弱者才需要睡眠。說吧，出什麼事了？

【長島京悟】：我聯系不上公安的上線了怎麼辦啊安吾我是不是完了

他一口氣打完這句，按下發送，接着盯着對話框看。

對話框裡馬上出現【坂口安吾正在輸入】，但是兩秒後就消失。過了兩秒又出現了，又過了一小會兒就消失。

反反複複，來回多次，像是在碼一條短信之前先要寫一封遺書。

長島京悟看得頭皮發麻，差點以為坂口安吾撐不住，已經在手機上昏迷過去了。

過了好一會兒，他才收到一條回複：

【坂口安吾】：五分鐘後接電話。

。

果不其然，整整五分鐘後，長島京悟的手機響起，是一個未知号碼。

他趕緊從沙發上彈起來，轉移到卧室裡那個經他多次确認過、絕對不會被人偷聽的死角，縮進角落裡接起電話：“嗨，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