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妾身謝婆母教誨。”
若是前世,她一定會在此刻将姿态放到極低,讨好她們換來那一點點的認可。
在東宮的時候,她能穿着薄紗輕衣在雪天為衆人起舞,能徒手剝核桃剝到手指血肉模糊。明明是太子側妃,卻要在冬日将唯一的炭火留給婢女們燒。
她讨好所有人,隻為換來那一絲善意與認可。可到死後,她才明白,尊嚴、地位從來不是無底線的讨好、滿足能換來的。
“妾身,不叨擾各位了。”
容從清說罷,不卑不亢得轉身離開,步伐更加堅毅果敢。
蔣逢春見機繼續吹着耳旁風:“夫人,您就是太大度了,看容姨娘的樣子,真是不知好歹。”
周玉婵對她的反應更是不滿,拉着手撒嬌道:“母親,京中小姐那麼多,您到底什麼時候才給弟弟娶個妻子來,這樣就有人陪我玩兒了。整日一個人在家裡,實在是太無趣了。”
周夫人歎口氣:“婵兒,母親從小告訴你,身為皇室後代...你應當....”
她急忙打斷夫人的長篇大論,生氣道:“是她自己拿不穩東西,我現在連抱怨的資格都沒有了嗎?母親,我是人!我不能像弟弟那樣做到毫無情緒,我就是生氣她故意摔碎茶盅不落我的面子,就是生氣她一句好話都不跟我說。”
周夫人搖搖頭,她輕輕摘下指尖的護甲,閉上眼睛嘴中默默念着桃花谷的心咒。
“父親走後,你要麼每日每夜的看着弟弟習武、讀書,要麼就是在房間裡讀寫聽不懂的經文,我每天早晨請安前,都想了好久要怎麼逗母親高興,讨母親歡心,可你什麼時候看過我一眼?”
“我是郡主,是皇室後裔。我的舅舅是當今聖上,她隻是區區畫師的女兒。我就是現在讓她去死,她也要乖乖的去!”
“放肆!”
周夫人将手腕上纏繞的珠串瞬間抛去,砸在地上碎的七零八落。
蔣逢春等人立馬跪在地上,連忙叩頭道:“夫人,小姐隻是一時生氣口無遮攔,還請夫人恕罪。”
“好一個皇室後裔!來人,把小姐身邊侍奉的人全部給我換了!我真是教出來一個好女兒,景朝真是有個好郡主!”
“換吧,你最好是把我也換了!你的心裡從來隻有弟弟,根本沒有我!”
屋内的争吵聲不斷你傳來,容從清深深歎口氣,眼神哀傷又無奈。
這下好了,她們母女倆吵架明日就能和好。
郡主怪不了夫人,卻能把所有仇都記在自己都頭上,兩個人的梁子解得死死的。
要是容家能搬的離國公府近些就好了。
容從清心底盤算着手中的銀兩,早晨給下人們的見面禮還是從聘禮裡拿的,國公府附近的地價可不是一般貴,宅子的面積也都很大。
她要去找葉小小,盡快将南國販賣藥材的路子打開。
周府裡人員雜亂,安然跟着她在裡面隻會束手束腳,等到商路打通,就讓她去跑藥材,正好也是她父親的老本行。
南國缺的那株藥,正是烏茗子。
烏茗子是北方獨有的藥材,味道微苦喜日曬幹旱,生長需求低,随便撒在土地裡就能長活。
南國在景朝最南邊的小島上,四季溫暖如春,氣候濕潤有長達半年的雨季,因此常年霧氣環繞。
南國人長期缺乏日照,在濕潤的環境裡愛得“瘴氣症”。
瘴氣症雖然不是急症,100人染上隻有1人會死去。但它極易發病,不管年齡都極易染上。
古淵為此,還曾專門差人去桃花谷求了方子,又免費給城中的各大醫館給百姓醫治。
桃花谷的方子救了不少人,可南國的藥材有限,其中一味藥材暌首很快就供不應求,漸漸得這瘴氣症的方子越來越貴,普通的百姓根本吃不起。
前世葉小小就是靠着賣烏茗子成為南國第一藥材商。
容從清将寫好的信塞進信紙裡:“安然,你去明德醫館将這封信交給裡面的藥童葉小小。”
安然:“是。”
冷安然換下身上與她格格不入的粉色婢女服,穿着從容家帶來的男式舊衣,整個人都精神了起來。
她看着安然離去的身影,心底越發覺得放她出去是正确的選擇。
周府裡雖然人際複雜,可好在安全有所保證。
她輕輕咬下嘴唇,周時彥最近是沒在府裡,若是他再回來就更沒什麼可以擔心的了。
她一直也是一個人照顧自己,梳洗換衣就算沒人侍奉也可以。
柳因柳翠年齡小,在府上沒有話語權,膽小怕事心眼卻不壞,日常幫忙是值得上的。
容從清環視一圈自己不大的小院,微風輕輕拂過她的臉龐,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氣。
既然相夫教子的生活注定與她無緣,那就在跌宕的人生裡找到自己的落點吧。
她向魚缸裡的錦鯉投喂着手中的白面饅頭,看着它們一個個吃的胖鼓鼓的模樣,不禁間露出了久違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