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李渝再次在江之禾的小院宿下了,這段時日,江之禾的院子已快成李渝的一半地盤了。
吹滅燭火,李渝拉起薄被搭在兩人身上,緊緊抱着江之禾不松手。江之禾隻當她今日心情不暢,任她抱着。
李渝雙手緊緊環住江之禾的腰,将臉埋在頸彎,一言不發。
房内沉默良久。
“我該如何同我娘交代?”
知道李渝此般為無奈,江之禾也在想着該如何同家中人講清楚,隻是她始終拿不準,李渝的真實身份該不該講出來。
隻是,多一個人知道,就會多一個人被牽扯進這無休止的漩渦中……
江之禾将手搭在腰間放着的李渝手背上。
“不能說。”
李渝聲音悶悶。
江之禾歎氣。
“宿州一事,可以嗎?”
江之禾想着真相不能說,那就真摻假。
“可。”
許是累到了,在江之禾想着明日話術時,身旁人呼吸漸穩。
江之禾滿腹心事,但聽着李渝的呼吸聲,竟也慢慢湧上睡意。
翌日一早,醒來時身旁已無了李渝的身影,唯有一絲熱意好似同她說李渝走不久。
江之禾坐起身,看着被擺在銅鏡前的聖旨,仍有一種不真實感。
她想過很多種兩人同家中說明的狀況,唯獨沒想到會是這樣。
如此這般,荒唐又挑不出問題來。
唉。
江之禾重重歎口氣,開始頭疼一會兒見娘親……
“娘,我來我來。”
江之禾步入前院,就看到阿娘端着托盤上放有早膳。
江之禾從娘親手中接過,穩穩放回桌上。
“娘,以後這種事情,要不找我,要不找林福,别累着您。”
“能累着啥,吃飯吃飯。”
江母拿起竹筷夾起小菜放在江之禾碗中,從臉色上看不出一絲異樣,江之禾一時無言。
江父沉默坐着,卻時不時同江母對視一眼。
兩人間的氛圍太過奇怪,江之禾摸不準,猶豫許久,才開口。
“娘,您有話要講嗎?”
“沒有,嘗嘗這個。”
江母又夾菜,江之禾識趣不再言語。
一頓早膳,各懷心思用完。
林福收拾好一切,江父稱有要事,随後離開,房内最後隻餘母女兩人。
“娘……”
江之禾打破了沉默。
“阿禾,你同娘好好講講……”
江母拉過江之禾的手,握在手中,像小時那樣,拍拍她的手,眼睛緊緊鎖在她身上。
江之禾思忖着如何開口。
“娘,我之前跟着賀大夫去宿州時,照料過端王一些時日……”
江之禾将宿州的事情一一道來,隻是瞞了李渝女子的身份,以及兩人早就熟識的事實。
她說,先前見過幾次,因着她的緣由,才認識了賀大夫進了醫館,她照料着那人,漸漸生了情……
江之禾手被握着,沒法捏衣角,艱難地說出這些話,每一個詞蹦出時,她既羞又愧,草草講了,隻望阿娘莫要再追問……
江母像是讀懂了心聲,真未再問,隻是同她講。
“兩情相悅就好……”
她憂心着若是不相心悅,那她家姑娘的後半生都被耽擱了……
江之禾早就到了婚配的年紀,那些年媒婆也不少踏家中門檻,她都沒接受。
當年那道士說阿禾不能早嫁,那道士算準了許多事情,她便想着要等。而後來許多年,她越發舍不得自家姑娘,想着,這樣不嫁人也好,她養她一輩子就好……
眼下聖旨已下,隻能認下。
“不過阿禾,阿娘得同你兄長講一下……”
“那是自然。”
江之禾扶着江母來到兄長的書房,研好墨,江母一句她一筆。
“同你阿兄說,家中一切安好,莫要操心……”
“聖旨已下,上命難為……”
“日期定了嗎?”
江母忽地冒出一句,江之禾停下手中筆。
“未曾。”
江之禾細細想來,并沒有,她也沒來得及同李渝細聊。
“那先這樣罷……”
江之禾細細看了一番,收好信,交給林福送出。
後面幾日,江母手不閑着,繡着物件,江之禾勸她歇歇,她笑着應下,卻停下手上動作,江之禾無法,隻能随了去。
一日又一日過去,李渝不知在忙些什麼,隻在深夜翻牆進來抱着江之禾睡一晚,翌日一早匆匆離去,江之禾有事都不能問出口,隻得先作罷。
到了謝韻靈同她約好那日,李渝倒沒走。
“不上朝?”
“今日休沐。”
李渝抱着兩隻小貓,一會兒逗逗這個,一會兒擺弄擺弄那個……
江之禾:“……”
哦,她忘了。
尋着機會了,江之禾坐在李渝身旁,接過一隻貓順着毛,問她:“小越那事是如何?”
李渝清楚她在問什麼,将貓放下去,端過茶盞潤潤嗓,道:“她不知在何處聽了那風聲……”
都越不知在何處聽到李渝受命練女兵的消息,直愣愣跑到王府說要見她。
她見了,那姑娘說要入軍……
李渝能答應嗎,李渝敢答應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