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何要一直以男子示人,表姐也覺得,女子不如男嗎?”
李渝搖扇子的手一頓,深深看着杳清然,眼中滿是杳清然一時看不懂的情緒。
那眼神盯得她發毛,卻還是硬着頭皮講下去。
“女子如何不如男,我又為何一定不行……非要說來,我若不行,姐姐你呢?你身上也留着李家的血脈不是嗎,這也不算斷李家的江山命脈……”
“杳清然,你這是大逆不道!”
一道嚴厲的女聲打斷了杳清然。
杳夫人推門而入,隻身進門,反手将門合上。
杳清然眼睛猛地睜大。
“娘,你怎麼來了?”
“我來不得嗎?”
在杳清然道出李渝的身份後,李渝不想将事情推向不可控的方向,同靖問打了暗号,命她去請杳夫人。
幸好,趕上了。
杳夫人進門聽到的便是杳清然此番言語,險些一個踉跄仰倒。
萬幸這四周都是家中心腹,但凡此話被有心人聽了傳了去,她還要不要活了……
“大逆不道?娘,逆的哪個道,誰規定的道?若是成了那人,自有我訂道,那時,才是天下之道。我自是為了天下人好。”
杳清然卻像是鐵了心,硬要開口,杳夫人也沒能攔下。
她的眼中,幾近瘋狂。
“清然,你這番論斷是何人同你講的?”
“不能是我深思的結果嗎?”
杳清然冷冷輕笑一聲。
“瘋了,瘋了,清然,你好好想想你在說什麼!”
杳夫人捂着胸口,往常優雅溫柔的姿态不複,臉色刷白。
“清然。”
這間屋内,最冷靜的反是李渝。
“要同我出去看看嗎?”
看看你不甚在意的周圍,看看那些你口口聲聲為他們好的天下百姓,看看你一時的錯信,多少人家流離失所。
李渝将杳清然帶了出去,不容杳清然拒絕分毫。
她帶着她走過長堤走過矮棚,走過醫館走過舊巷……
眼前這番光景已是收尾了,卻不難從中看出當時的慘象,可就這樣,那個被關在府上安然度日的姑娘,揚言懂他們的處境……
一路的沉默。
“我不懂你在憤世嫉俗些什麼,杳清然,你比街上何人更凄慘?縱然有不好之處,可你得給它時日啊,不是你一拍胸脯就能改變的。太後和先皇……唉……”
他們也在努力變不是嗎……可這種,哪是一朝一夕便能變成的呢……
李渝沒講出口。
“你好好想想吧。”
回了王府,杳清然一頭紮進房内,一言不發。
一路下來,她隻說了句不許任何人進來。
杳夫人也被攔在門外。
“小魚,這全怪我,我竟沒想到,她心裡藏着這般事情……”
杳漣一臉心疼看着緊閉的房門,閉上雙眼,雙手合十。
“姨母不必自責,想來清然怕是被人蠱惑了,容她靜靜吧,那人我也抓到了,不會再有事了。”
李渝安慰地拍拍姨母的肩膀,像小時候那樣,替她順着氣。
“回來了?”
江之禾收起手中針線,迎上風塵仆仆看着心思重重的李渝。
“這是怎麼了?”
李渝一臉疲憊,雙手合抱住江之禾,将頭輕輕放在她肩頭,深深歎口氣。
“累……”
”别動,我靠會兒,一會兒就好……“
李渝閉上眼睛,貪婪地吸着屬于江之禾的味道,淡淡的中藥味。
江之禾回抱她,不再言語。
整個房内靜谧,窗外竹葉嘩嘩作響。
“我腿麻了……”
抱了一會兒,江之禾沒忍住打斷這溫馨的氛圍。
“坐,快坐下。”
李渝顧不上滿腹心事,連忙拉着江之禾坐下,輕輕替她捶着發麻的雙腿。
可李渝的眉頭一直皺着,江之禾擡手撫上,輕輕按着,想要替她揉開眉頭,揉走煩心事。
“能同我講講嗎?”
她很想替李渝分憂。
“别皺眉,皺起來就不好看了……”
“不好看你就不喜歡了嗎?”
“喜歡的……”
聽着她小兒氣的發言,江之禾無奈笑着。
“我去找清然了……”
李渝将來之前的事情大緻同江之禾講了。
這下,皺眉的成了江之禾。
“你猜着這後面有人指使?”
“算計,那人将清然的脾性算進去了,隻是那人沒想到,清然知道了我的身份,沒忍住全盤托出……”
“那人不是文……文霖嗎?”
江之禾頓了一下,翻出李渝提及的名字。
“不是,他還沒那本事,隻是挑撥是非罷了……”
又有事情需要查了……
李渝活了這麼多年,生平第一次深覺這個身份的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