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了……”
杳清然隻是彎下身子,低着頭,一點不看端坐身前的李渝。
李渝垂眸看着不再言語的杳清然,終是沒再忍心訓斥下去,長長一聲歎息。
李渝想将此事翻篇,像她說的那樣,從此,杳清然做好她的郡主殿下……
隻是她想知道杳清然身上發生了什麼,僅僅一年而已,曾經那個養在蜜罐裡的姑娘,怎麼會有那麼大的想法。
“落落,或許我想我們應該談談?”
李渝語氣軟下來,靜靜看着眼前人,等着她的答複。
可就這樣一句話,不知為何,又激起了杳清然,她嗤笑一聲,嘴角勾起又放下。
“談什麼?談你是表姐不是表哥的事?還是談文霖毀壩的事?表姐!我做的事情,你真的可以毫無芥蒂放下嗎?你何時成了心慈手軟之人?”
這一刻,杳清然終是擡起了低着的頭,眼中哪有一絲退讓。
談什麼,有什麼好談的,為什麼要問,有什麼好問的,好好離開不好嗎,她都那樣裝無辜了,為什麼不走,為什麼,心軟什麼,既然說給了她機會,為什麼不信她,直接離開就好了啊,剩下的事情她自己就可以,為什麼要問,為什麼要讓她為難!
李渝被她眼中的熱意燙到了,指尖微微發熱。
“你可知你在說什麼……”
李渝眼睛忽地抖動,長長的睫毛顫抖,也虧她見慣了風雨,一時調整好差些失态的表情。
她何時知曉的,如何知曉的……
這兩個疑惑像趕不走的蚊蟲般萦繞李渝心頭,她緊緊盯着杳清然,試圖從她的臉上發現一絲“胡謅”的破綻。
可是,沒有。
杳清然坦然望着她,俨然一副早已了然的樣子。
“姐姐,别再裝了,我若無确切了解,我敢講出來嗎?”
杳清然看着眼前這個被自己戳穿後卻還在裝傻的人,忍不住冷笑出聲。
“……”
“何時知曉的?”
見此,李渝抓起一旁的紙扇,沉默一時,又站起身。
也沒有繼續裝下去的必要了……
“如何知曉的?”
李渝開始看不懂眼前的小姑娘了。
她如何知曉的……她自然有自己的辦法……
“我又為何要告……”
“杳清然,本王先同你說一聲,眼下還在宿州呢,你猜我會不會将你做的事情一并告知姨母……”
“不可以!”
方才還一副無所謂任君殺剮的杳清然全然變了表情,眉頭緊鎖,直起上身,瞪着李渝。
李渝:“……”
不演姐妹情深了嗎……
這麼兇……
“可以好好談談了嗎?”
李渝全然沒有被人怒視的自覺,在杳清然面前,蹲下身。
“說話,别裝傻。”
“别想着說假話糊弄我,你一撅……,說吧。”
看着杳清然眼睛轉了幾圈,李渝立時猜到她的小心思。
“我……無意見過你清洗身子,看見的……”
是真話,但不全。
杳清然本以為這樣就能蒙混過關,李渝卻不複以往的“善解人意”,湊近她逼問。
“何時?何地?”
像審她牢裡的犯人一樣。
杳清然:“……我記不清了。”
杳清然非常讨厭李渝此時的眼神,像黑夜裡伺機的野心勃勃的狼,令她直發怵。
自然,少說,少錯。
“王府的刺客是你找來的?”
“不是!”
那時她還什麼都不知道,再說,再說,她隻是想拿點權罷了,沒想置李渝于死地,她可是她最親的人……
王府的刺客,她不清楚,也不是她,真的不是她……
“不是我……”
李渝看杳清然眼底一片坦然,忽然阖上雙眼,再睜開。
“那你可知,那些刺客,同你手下的文霖,脫不了幹系……”
聞此,杳清然猛地擡頭,對上一雙噙着冰霜的眸子。
“你不知?”
李渝挑眉,明明是問句,她卻一副早知如此的樣子。
李渝哼笑一聲。
“所以我說你,學的東西都到狗肚子了!”
“你真當他是個好東西?笑話,他可是在算計你!”
“杳清然,我最後問你一次,你有把我的身份,說出去嗎?”
她的女兒身。
李渝很怕從杳清然口中聽到肯定的回答。
若是那樣,隻怕,前功盡棄……
幸好。
“沒有。”
杳清然還沒有傻到什麼都會同外人說,更何況,這種“駭人聽聞”的真相……
“最好。”
李渝抛下最後一句話,她已不欲再糾纏下去,起身就要出門 。
“表姐!”
杳清然拽住了她的衣角,李渝不得不停下,看回杳清然。
“還要說什麼?”
杳清然默然不語,攔停了李渝,她扶着隐隐發痛的膝頭,站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