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謠驚慌跪下,好在膝蓋綁了自己縫制的棉包,緩解了疼痛,求饒道:“奴婢有錯,請侯爺原諒!”
裴執鶴不管她的懇求,徑自向郎钰道:“如此丫鬟,如是随你到瑞國公府上去,怕是會累得蘇夫人對我不滿了。”
郎钰看到祝謠似乎朝他看了過來,食指莫名撓了兩下幾桌,他笑道:“人的悲歡真是不盡相同,母親每次唠叨我時,最常挂在嘴邊的人,就是你了。我看啊,她非但不會不滿,還會想,你将這丫鬟送來,是否有什麼深意!
這樣倒很好,暫時混淆母親的視聽,她就能少來煩我。”
孟辰良則是見她身形單薄,似乎在發抖,也認出了祝謠是那個董叔口中的可憐丫頭——否則怎麼會冒險在侯府私自買賣未經查明的府外之物——和他想到一齊去了。
于是他不忍道:“侯爺,你平日便不怒自威,小丫鬟見的世面又少,雖然知道要對你尊敬,但真正在隻隔一桌距離的情形下,克服緊張,端的不是件易事。”
裴執鶴的雙眉微皺,很快松開:“延儒說得有理。”
他看着祝謠的後腦勺,發髻編得有些糟糕,碎發一堆,毛茸茸的,頭型卻是飽滿如圓月。
裴執鶴不由緩聲道:“起來再倒一杯,這次要是還出錯,孟公子和郎公子可保不了你了。”
郎钰挑眉睄他,随即移動美目,看向你。
祝謠心态極穩,将猶存後怕之心的小丫鬟表現得簡直完美,那微顫的雙手、微紅的眼眶、微張的嘴唇,都令她順利地撒了藥粉到杯底,而後與無色、清香無比的酒水徹底融為一體。
她親眼見到裴執鶴說完祝詞,一飲而盡,這才露出劫後餘生的神情,雙眸亮汪汪的。
大功告成!
宴席最後,敲定了你暫且随郎钰回瑞國公府,但裴執鶴還點了茯苓同去。
最重要的是,兩人的月錢,瑞國公府會出一份,大概是一兩,甯遠侯府也出一份,同是一兩,回府可取!
祝謠算了算,以一個月為底,她起碼能拿二兩,至于郎钰口頭給出每月三兩的承諾,她得再私下問清楚,這三兩是另外單給,還是要将原有一兩的月錢算進去,隻再多給二兩?
她心口火熱,頓時覺得可以為了這些主子上刀山,下火海!
不過迅速給自己澆了盆涼水:這輩子做牛馬,世世代代做牛馬!
*
五月十八,晴。
雖不想聽友人那□□下惹出的風流事,但侯府今個早上那是鬧得人仰馬翻,郎钰拍了拍孟辰良的肩,果斷死道友不死不貧道,上馬車先走了。
祝謠和茯苓各背了個小包袱,綴在馬車後邊。
“這瑞國公府的排場真大,一下來了十幾個仆從,都把我們擠到最後邊了。”茯苓擦了把汗,小聲道。
祝謠抽出蒲扇,給兩人扇風:“這樣也好,讓我們跟在後邊,先看看國公府的規矩是怎麼樣的,我們也能少走些彎路。”
“你倒是聰明。”茯苓彎起眉眼道,“這回我們倆可要互幫互助,絕不能搞内讧,你能做到嗎?”
“自然。”祝謠爽快地與她碰了拳。
……
瑞國公府内。
蘇氏立在穿衣鏡前,左看右看,仍是不太滿意:“常媽媽,要不然,還是換回之前那套罷?這件似乎太柔和了。”
常媽媽摁住蘇氏,勸道:“夫人是後入府的,總擔心姿色過盛,沖淡了威勢,故嫁到國公府不過三月,便決心嚴苛待己,處處要符合高門主母的風範,這無可厚非。
然而郎君是夫人的親骨肉,天生親近夫人,隻是夫人将那份嚴苛也施加到他身上,結果就是郎君愈加叛逆和疏遠夫人。
這回都鬧到甯遠侯府了,好不容易郎君肯回來,夫人可别再繃着臉,一見到郎君就要教訓他。
老奴覺得這一套,已是挑不出錯來的。”
蘇氏欲言又止,最後還是聽進去奶娘的話,轉而去梳個搭配衣裳的髻發。
“夫人!”婵娟急急踏過門檻,喘了口氣道,“郎君到了!”
“真的?快,常媽媽,梳好了我們便走!”蘇夫人喜出望外道。
畢竟是自己的孩子,離家這幾日,她倒真是思念。
“夫人,郎君回來,卻還帶了兩個面生的丫鬟。奴婢問清楚了,她們還是甯遠侯府上撥來的!”婵娟急切道。
蘇氏聞言,揚起眉尾,立即拍下钗子:“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