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更冷一點的時候,王逸終于完全适應了高三節奏。
具體表現在他做夢都在寫卷子,而且在宿舍睡覺也不老實了。
有天晚上王逸從床上翻到地上,爬起來一看,羅屹然,林禮,甚至何永安都站他旁邊看他。
王逸迷糊着問:“準備謀殺我?”
林禮把他薅起來:“圍觀一下苦逼高三生。”
羅屹然感歎:“太可怕了,我都不想上高三了。”
何永安說:“高三普通班也沒這麼可怕。”
羅屹然就不說話了,他是想努把力去學習班的。
王逸迷迷糊糊地癱在床上,看着這仨突然聊起來的室友,有種莫名的感慨。
小一個月前,他也是這樣可以淩晨玩手機沒有任何負擔的高二普通班學生。
但現在,即便他對自己的學習能力和成績有信心,也不可避免地因為環境及氛圍變化而感到緊張起來。
他連何永安什麼時候起能跟林禮和平說話都不知道,也不知道何永安最近為什麼總在宿舍住。
王逸幽幽地歎了口氣。
三個室友停下交流,一塊看着他。
林禮問:“困了?你繼續睡,我們不聊了。”
羅屹然還是感歎:“高三真可怕,把人給折磨成什麼樣了。”
何永安說:“閉嘴,各回各床。”
王逸使勁睜了下眼睛。
“沒事,說你們的。”
“說個屁。”林禮說,“你有黑眼圈就醜,知道嗎?醜了就配不上我學長了。”
王逸這時候反應到快:“胡勾八扯,誰是你學長,那是我的!”
林禮把被一掀,把王逸一按,給他悶裡頭了。
第二天王逸把這事當笑話跟李學常說,李學常捏着王逸的臉看了好一會。
最後得出結論:“瘦了。”
“啊?”王逸從兜裡往外摸鏡子,“不能吧,你是不是給我挂心疼濾鏡了。”
他左照照,右照照。
“沒瘦啊。”
李學常道:“說你瘦你就瘦了。宿舍的事你問班任沒有?”
“沒呢。”王逸說,“先這麼睡着呗,别的下學期再說呗。”
李學常滿臉寫着不贊同。
其他同學下課十分鐘都能去宿舍躺一躺,王逸隻能趴桌上,其他同學能睡到踩點上課,邋遢點的為了多睡會進班的時候都油光滿面,王逸得早起,還得小心不吵着室友,在自個宿舍趕做賊了。
李學常說:“我幫你去跟班任說,怎麼就能一個宿舍都勻不出給你?”
“也不是勻不出,就是人家都睡習慣了。”王逸打着哈欠,“你讓我去适應新室友我也适應不明白,跟羅屹然他們至少都是熟人對吧?而且人家都特照顧我,我回宿舍直接睡覺他們不吭聲,我要是看書他們就自覺保持安靜,就路上冷了點嗎,别的挺好的。早上就當醒神,晚上也不礙什麼事。”
李學常還是有點不樂意似的。
王逸隻能也捏李學常的臉,摸李學常的黑眼圈。
李學常躲了一下。
“把我妝弄花了。”
王逸就更使勁地捏了一下李學常的臉。
“我都沒說硬改了你睡覺習慣呢,你也别擔心我,真的,我這哪到哪了。”
李學常也隻好歎口氣不說話了。
但後來王逸發現李學常給帶的早餐越來越好吃了。
王逸都不好意思了:“天天這麼麻煩阿姨行嗎?”
李學常說:“就是給我做的時候多帶你一份,做完她就繼續睡覺了,行的。”
王逸發現一個盲區:“你媽不上班嗎?”
“不上。”李學常說,“她精神狀态不穩定,之前上班的時候抓着同事的女兒喊我姐,把人孩子吓哭了。”
李學常很輕地歎了口氣,王逸也頓了一下。
“那阿姨就每天在家?”
“她自己也出門,就是沒法上班。”李學常說,“平時買個菜溜個彎什麼的都是可以的。不過她也不是很愛出門,我估計她自己潛意識裡也在規避這些事,她都從不要求我和我姐同時出現。”
王逸腦子裡浮現出趙英華女士的笑臉。
“有沒有去看過?”
“心理醫生嗎?看過。”李學常說,“看完了回家哭好幾天,之後瘋得更厲害了。”
王逸沉默了一會才說:“也許是沒找對醫生,而且本來這方面,想痊愈就是挺漫長一個事。”
李學常搖搖頭。
“現在這樣就挺好的。”
王逸不這麼覺得,但王逸也不知道說什麼了。
李學常有自己的主意,自己的打算,王逸現在是跟李學常親密,親到可以親嘴,但更多的事,王逸連想法子的力度都單薄,因為他無法與李學常感同身受。
李學常的長發絲絲縷縷,細細密密,是他自留的樊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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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月末,鵝毛大雪下過,空氣冷到鼻腔幹燥,從宿舍到教學樓那麼一點路,王逸的鞋就濕了。
“得虧你之前讓我買了雪地靴。”王逸冷得直跺腳,“不然這日子沒法過了。”
李學常瞅着他的模樣,對他說:“鞋脫了,拿暖氣那邊烘一會。”
王逸搖搖頭,胡扯說:“我們漢人的腳不能随便給人看。”
李學常就變戲法似的從抽桌拿出一個袋子,裡面裝了雙嶄新的雪地靴,靴子裡還一隻一個塞了電暖寶,熱乎乎的正好。
王逸大為震撼。
“你這……”
“昨晚看天氣預報就猜到了。”李學常說,“你換了這個,别感冒了。”
又說:“這個更厚一點,防水也強,今晚雪停了我估計要鏟雪,你中午回一趟寝室,把我給你的手套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