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看不清就算了,好奇心總是要有窮盡的,尼爾搖搖頭。
尼爾不知道,當他看向甲闆之上時,那被迎接之人也同樣淡淡掃了地面一眼,即使那雙黃銅色的眼睛無甚感情。
很快,到了尼爾他們。
檢驗的人......又或許不是人,那是兩個外表是女士的一模一樣的發條人偶,盤着螺旋樣的發,發帶在晚風裡蜿蜒飄動,統一的棕色系服飾,背後有一個很是明顯的大型發條,發條上略有磨損,一看便是常用的,而在那棕色齊膝群的白色絲綢下,是一對圓規樣的銅腿,腳的部位更像是針,上粗下細,伶仃的釘在地上。
它們面帶微笑,在掃過邀請函時,它們雙眼泛起一道銀藍弧光,令尼爾想起了掃描儀器。
“無誤,與會者兩人。”
左邊的發條人偶機械道,右邊的人偶緊跟着,雙方皆握着裙角,盈盈拜下:“——請進,與會愉快!”
踏入鐘表下的門,尼爾緊緊閉上了眼睛,他感受到強光照拂,待緩過之後,他才看到——
一個金碧輝煌的殿堂。
劇院式的結構,穹頂猶如倒扣的日輪,懸浮的水晶燈被包裹在轉動的齒輪環中,一盞盞鑲嵌在地面延伸的精美銅柱之上。
最底層是拍賣台與圍繞的池座,二三層是包廂,由回廊連接。拍賣台就像是古老的舞台,猩紅的帷幕緊緊遮住了所有人的視線。
當尼爾踏上那銅作的地闆,他意識到了為何先前進入的權貴小姐、女士們一陣陣驚呼,拼命遮掩住裙底了——這地闆是“活”的。
它在呼吸,在吸氣,吐氣。
而在它吐氣的時候,地闆縫隙裡會湧出一陣陣風,風力不大,隻不過是吹動衣服烈烈舞動,以及為裸露的肌膚帶來一道水汽的洗禮,那風中夾雜着冰冷的水汽。
凡加的位置是在底部的池座一角,幸運的是,這座位正好是在廊道旁,尼爾的活動空間得以大一些——顯然,作為随帶人員,尼爾是沒有位置的,他隻能站在凡加身旁。
距離拍賣會開始還有一段時間,來來往往都是超凡者,要不就是他們帶來的後輩或随從,尼爾不敢多看,隻略略掃了一眼。
然後——他看到了熟人,貝拉莉娅大人。
那棵紅果樹太顯眼了。
她正坐在斜左方向,與尼爾這邊隔了兩個位置,此時正言笑晏晏的調戲着她所帶來的一個美男子。
似乎是察覺到尼爾見到熟人後一頓的目光,貝拉莉娅搖着扇子,徐徐遮住了半張臉,轉過頭,眸光若隐若現,就要發出一個‘約嗎’的眼神意向,也不管對方是誰。
待看到人,那目光一頓。
随即那魅惑的眼神更醒目了點,一波一波的發送秋波,惹得她旁邊的俊美男一臉幽怨。
尼爾僵直了身體。
“咳、咳咳!”好在,靠譜的凡加工匠佯裝咳嗽,救了不知所措的尼爾,“貝拉莉娅,你也來了啊。”
多日的同事,他們的關系融洽了不少,至少表面上是這樣的......吧?
“啧。”然而貝拉莉娅表演了一秒變臉,瞬間變為嫌棄的臉色,“大叔就不要裝嫩了,快讓開點,你擋着我看美少年了。”
凡加臉色立馬陰沉,論誰被嫌棄都不會高興,更何況還是貝拉莉娅這個嘴臭的女人:“你不是最近又找了兩個男寵,他們還滿足不了你嗎?”
他輕蔑的掃了一眼貝拉莉娅帶來的男寵,那男寵并不敢和一位超凡者對上,低下頭。
“家花哪有野花香。”
貝拉莉娅扇面微微下降,露出的紅唇擠出一個得意的弧度。
“野花”尼爾不語,隻是稍微移動了下身體,讓凡加工匠坐下也很高的身影擋住自己。
“......”凡加有被貝拉莉娅那理直氣壯的态度無語到。
“噗嗤——”凡加旁邊的男子撐着臉本在看戲,這下算是沒繃住,笑出了聲。
貝拉莉娅原本沒有在意,她剛看向尼爾這邊時,這男子似乎被糊了一層白色陰影,以她的能級竟看不透,既然他的态度是不引人矚目,貝拉莉娅也不會點破此人的存在。
可這一笑,像是陰影的畫布被扯破,貝拉莉娅看到了又一個合乎自己心意的美男子,眼睛不由睜大一瞬,可她很快意識到,這位不是她能觊觎的存在,遂收回目光。
此人一身寒霜法袍,整個人猶如冰雪鑄成,發是白的,臉是白的,手是白的,連睫毛與嘴唇也是白的,隻有眼睛是淡淡的晶藍色。
與他渾身雪白冰霜不同,他的神情很是生動,甚至還有點戲谑。
‘此人是誰?’凡加思索着。
這也是貝拉莉娅的想法:‘他是誰?這身冰霜魔力,裝束很像是法師......沒在尼古戴奇看過,莫非是歐澤塔林的法師?’
尼爾也心道:‘不像是工匠。’
工匠有其獨特的氣質,是鍛造之火反複錘煉下的堅毅與認真,即使是好色的貝拉莉娅大人,在面對本職時,也是耀眼奪目的。這位新出現的大人渾身籠罩着淡淡的法術光輝,倒像是一位......不擇手段的求知者?
那股絕對的理智,與工匠的鍛造意志是截然不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