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年晚春的首爾，空氣裡飄着消毒水的氣味。俞允真站在公寓落地窗前，看着空蕩蕩的街道。新加坡分公司的緊急撤離令還捏在手裡，紙角被她無意識揉出了皺褶。

門鈴突然響起，允真挪着緩慢的步伐來到門前，監控屏幕裡出現一個全副武裝的身影——黑色口罩，護目鏡，連帽衛衣的帽子嚴嚴實實罩住頭，懷裡抱着一個巨大的樂高盒子。

"體溫36.5度，"崔玹碩的聲音隔着門悶悶傳來，"已經自我隔離兩周了，核酸陰性。"

允真打開門，他立刻後退三大步，舉起消毒噴霧對着自己一通猛噴。護目鏡上凝結的水珠滑落，露出底下明亮的眼睛。

"聽說你回來了，"他把樂高盒子放在門口，"拼這個能打發時間。"

盒子上印着"霍格沃茨城堡"的字樣，是她在留學期間最愛的那套。允真彎腰去拿，突然一陣眩暈。再擡頭時，崔玹碩已經沖到她面前，又在最後一秒刹住腳步，雙手懸在半空不敢碰她。

"我沒事，"她扶着門框，"隻是有點低血糖。"

第二天清晨，允真被廚房傳來的巨響驚醒。她拖着發熱的身體走到門口，看見崔玹碩正手忙腳亂地搶救一鍋煮糊的拉面。

"不是說會做飯嗎？"她靠在門框上，聲音因為匹配而沙啞。

崔玹碩轉過身，臉上沾着面粉，圍裙上印着"世界最佳rapper"的字樣——明顯是粉絲制作的周邊禮物。"教程上說很簡單..."他委屈地舉起手機，屏幕上顯示着"初學者豪華料理：三鮮拉面"。

允真看着他笨拙地切蔥花的樣子，突然想起校園時期的家政課。那時他也是這樣，把胡蘿蔔切成奇形怪狀，但是神态卻是無比認真。

"放着我來吧，"她伸手去拿刀，卻被他攔住。

"病人就好好躺着，"他把她按在沙發上，塞來一個已經升溫的暖寶寶，"今天讓你見識下崔氏秘方。"

所謂的秘方，就是在拉面裡加了兩片芝士和半盒午餐肉，還有一些新鮮白菜。但當他小心翼翼端來碗，額前的碎發被蒸汽打濕的樣子，允真突然覺得這拉面聞起來也不賴。

夜幕降臨時，公寓地闆上已經鋪開了一大片樂高碎片。崔玹碩盤腿坐在地上，對照說明書尋找某個特定的零件。

"這裡，"允真指了指圖紙，"需要這個灰色的1x2。"

他驚訝地擡頭："你怎麼記得這麼清楚？"

"之前有在新加坡拼過。"她輕描淡寫地帶過那些失眠的夜晚，沒說每次拼到觀星塔就會想起他。

崔玹碩突然湊近，額頭差點撞到她的下巴。"你發燒了，"他的呼吸拂過她的睫毛，"臉有點紅，體溫有點燙。"

允真往後縮了縮，卻被他按住肩膀。他的手心貼在她額頭上，帶着樂高積木的塑料氣味。

"不行，"他皺眉，"有沒有藥？"

玹碩拿着她的手機，正和主治醫師陸醫生聯系，問手術後，如果體溫升高的話，需要做哪些措施降溫，需不需要去醫院等等。

醫生都是從現實情況出發，最近疫情也反複，并不建議他們到門診這邊來，本來就有肺結節的治療史，如果這時候感染了會非常麻煩。

好在服了藥的夜裡，允真的燒終于退了。

清晨的陽光透過紗簾灑進來時，允真發現額頭上貼着退燒貼，起來想到廚房倒杯水潤潤嗓子。崔玹碩蜷縮在客廳地毯上睡着了，手裡還攥着濕毛巾。樂高城堡的尖頂已經完成大半，旁邊放着半杯冷掉的柚子茶。

她輕手輕腳地起身，卻在經過茶幾時踢到了什麼。低頭看見一個打開的手記本，上面密密麻麻記着她的體溫變化，每隔半小時左右就有一條記錄，字迹從工整逐漸變得歪歪扭扭——顯然是他熬夜的結果。

"醒了？"沙啞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崔玹碩揉着眼睛坐起來，寬大的領口歪斜着露出鎖骨，袖子上面還粘着退燒貼的包裝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