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兄您客氣了,在下的馬确實不是什麼名種,也就不勞煩戚兄您費心照顧了!”雲霄話音剛落,一隻手已經沖到了戚不語的面門之上。
“馬是我在樹下撿的!你憑什麼就說是你的馬!”戚不語仰面閃身躲開了雲霄那氣力十足的寸拳,連退兩步爬上了馬背,雲霄見狀也忙把缰繩拽在了手中。
“我拴在樹上的馬,誰讓你解的繩子!”雲霄按着馬背向上躍起,揮動着攥在手中的缰繩套子狠聲罵道:“你就是個賊!小!蟊!賊!”
“我呸!誰告訴你老子是賊!”戚不語夾緊馬腹勉強在馬鞍上坐穩來回閃避:“老子就是不給你!你的馬也不給你!”
“小蟊賊!小蟊賊!”雲霄一把拽住了馬背上戚不語的衣襟,發力要把人從馬背上扯到地上。
戚不語咬牙扒緊馬背死也不肯松手,像一根在馬身上紮了根的破藤:“你扯啊!你扯啊!你有本事當街殺了我啊!”
誰知就在二人僵持不下的時候,老馬阿德卻被這兩個上蹿下跳的人惹出了脾氣,它高高的仰起馬頸嘶鳴一聲,直接把正在它下方向上攀爬的雲霄甩了下去,帶着還沒坐穩的戚不語當街就沖了出去。幾十年沒有帶人飛奔過的老馬,也沒想過自己有朝一日還能跑得這樣快。
賴在馬背上的戚不語險些被老馬颠斷了脖子,被甩下去的雲霄情況也好不到哪裡去,在摔下去的一瞬間整個撞在了路邊馄饨攤的桌子上。
一方木質的小桌直接被雲霄的後背壓得七零八落,桌面桌腿瞬間分家,桌上的筷籠翻倒,長短不一的竹筷撒了一地。
“喂,小蟊賊你給我站住!”救馬心切的雲少俠顧不得自己和桌子一樣四分五裂的屁股,爬起來就朝着一人一馬消失的方向追去。
雲少俠才剛走出一步,胳膊就被一雙沾滿面粉的黑手拽住了:“賠錢。”
雲霄被這一拽,算是徹底同正在發瘋中的阿德失之交臂了,故而沒好聲也沒好氣的轉過臉去:“賠什麼錢啊!”
“桌子錢。”馄饨攤的小攤主抱着肩膀眯着眼睛,又用那雙常年勞作的黑手揉了揉鼻頭。
“桌子?”雲霄扶着摔疼的後腰不耐煩的掏出錢袋,開始數裡面的銅币:“一張桌子多少錢?”
“二兩。”小攤主毫不客氣的豎起兩根手指。
“二兩?!”雲霄的眼睛原本就大,聽見這個要命的數字之後就更大了,他伸手憤怒的指着地上的爛木闆子:“你這桌子砸一下就爛成這樣了你要我二兩?!你信不信我拉你去見官啊!”
“這桌子是我祖上傳下來的,至少是七八十年的古物,要你二兩都算少的了。”小攤主從攤子上抄起了素日壓馄饨皮的木杖,撐在胳膊下面:“你要去見官也行,我就說你和人當街鬥毆,縱馬傷人,反正那馬是你的,到時候看是誰去堂上挨闆子。”
“你!”雲霄堆了這一肚子的火氣無處發洩,又不想留在原地同這小攤主繼續糾纏,隻能宛如壯士斷腕一般從小錢袋裡掏了二兩白生生的碎銀子撂到了小攤主的面案上:“給你的桌子錢!”
“多謝客官賞錢。”小攤主收了銀子,扯了個皮笑肉不笑的嘴臉,把銀子收了起來。
從馄饨攤前脫身的小少俠急忙追到了街上,街上方才被沖撞的行人早已恢複了平靜,老馬阿德和戚不語也早已沒了蹤影。
雲霄攥着自己漸漸幹癟的錢袋,一邊走,一邊懊惱的用鞋底踢着地面:“小蟊賊,小蟊賊,遲早有一天你不知道死在誰的手上。”
***
雲霄第二次撞見戚不語時,他果然正在被人追殺。
月黑風高,春雨将落。
僻靜的暗巷裡,一行七八個身着黑衣,臂紮紅帶的蒙面殺手,一人手中握一柄明晃晃,寒津津的刺錐,死死的追在那小蟊賊的後面,招招都是朝着取那賊命去的。
電光火石之間,尖銳的刺錐寒光一閃,戚不語抱着腦袋向前一滾,做着徒勞的閃避。
隻聽得一聲嗡然的劍鳴,夾雜着拳腳!交織,衣履飒踏的聲響,刀光劍影,火星迸濺。
戚不語趁機蹲着身子,像隻賊溜溜的黑老鼠一般溜出了正在交鋒的人群。
“站住!”
黑夜中的一聲低吼像是戚不語的催命符,他吓得脖子一縮腳下溜得更快了。誰知天色太暗,他溜逃的小碎步一腳踩在了一個滿地亂滾的草筐之上。
這一踩不要緊,他整個人都向前滑了一跤,如果不是他腳下還有點童子功的底子,這一跤他保證頭破血流。
戚不語顧不得磕得生疼的膝蓋,連滾帶爬的從地上站了起來,一回身就瞧見不遠處的雲霄正糾纏在打鬥的中心,八個黑衣人已經倒下了五個,剩下的三個也即将招架不住。
雲霄一記勾腿夾住了其中一人的脖子手肘後側擊中了另一人的鼻梁,又用劍拖砸中了最後一個人的後腦,擺脫了這群人的糾纏後雲霄未做停留,徑直朝戚不語的方向沖了過去。
被這場酣戰驚在原地的戚不語忽然覺得自己後背一涼,心裡的一塊石頭還沒落地就被雲霄勾了胳膊再一次奔跑起來。
逃出生天的戚不語靠在一堵高牆邊上捂着肚子彎腰大喘,适才逃命時他跑得實在太快,如今隻覺得自己的五髒六腑都快移位了,他着實喘了大喘了一陣子,這才想起身邊那個救他于水火之間的少俠雲霄,連忙擡起雙手抱拳作揖道:“雲少俠大恩大德,戚某人沒齒難忘,将來無論刀山火海,我戚某人絕不皺眉......”
雲少俠尚未染血的劍鋒,轉眼就橫在了戚不語的脖頸上:“少廢話,我的馬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