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發應該是剛剃過,立領上附着沒拍幹淨的發茬。
設備是卡頓的,背景場地是灰蒙蒙的,視頻疑似是蹲在牆角錄的。
老漢承認了鬧事那一出是謝财授意,說得磕磕絆絆,普通話夾雜着各個地方的口音,口齒還算清晰,不影響聽辨内容。
“我曉得我做錯了事,警官老爺們,這些天我擱床上跟烙餅似的,翻來覆去地睡不着哇,悔得腸子都青唠!”
不僅如此,這老漢還詳細說明了謝财是如何預謀偷竊、如何蹲守、如何策劃出可乘之機的。
數落完謝财的罪行,他又強調手持菜刀的人名為楊霄,一口咬定鬧事那日扔菜刀是故意為之,謝财口頭囑咐過。
隻是事發當日楊霄将店員看錯成了謝嵘,又因太緊張沒扔準,這才有驚無險。
視頻最後,老漢手持身份證,報出了自己的姓名跟身份證号。
由此視頻看來,謝财的主觀惡性較大。
尤其是關于那把菜刀,如果有實質證據,可以被認定為蓄意謀殺。
“謝财的确有這個動機,他跟謝嵘畢竟是親兄妹。謝嵘要是不在了,謝财有機會掌握她的财産。”
嚴烨霆徹底失去耐心,直接給出結論:“教唆故意傷害未遂和盜竊不成立,暫定尋釁滋事罪、非法侵入住宅罪。”
後面兩樣罪行的證據确鑿,加上申請人明确表示不諒解。基本上是判實刑。
“報原行政行為不當,申請自行糾正。”嚴烨霆吩咐道。
啧,早知道不留下來了,白加班。他想。
本以為能看着什麼笑話,結果這麼無聊。
又是公事,沒法落井下石。
嚴烨霆驟然失去興趣:“具體量刑還需再議,不早了,都先下班吧。”
算了,他跟一短見薄識的學生計較什麼。
做人要豁達大度一些才能成事。
他站起身,率先大步流星地離去,心裡盤算着今晚該練習燒什麼菜好,全然沒注意到有人跟在他後頭。
走到公安局大門前的國旗廣場時,他身後傳來一聲大喝:“嚴隊!我有話跟你說!”
嚴烨霆聞聲扭頭,見陳雲彩扶着欄杆跳下五級台階,飛速趕至他身邊。
他歎着氣搖了搖頭:“要是齊師弟在這,肯定要說你影響單位形象了。”
陳雲彩嘿嘿一笑:“說我才好呢!我巴不得齊師兄多說我幾句。”
“你這小丫頭片子真是——我都懶得罵你。叫我幹什麼?要表白啊?”嚴烨霆說這話時笑得輕松。
誰知,陳雲彩表情逐漸鄭重。
嚴烨霆頓感不妙,不再嬉皮笑臉。
不是吧?一語成谶?
在緊張的氛圍中,陳雲彩确認四下無人,神神秘秘道:“你是不是……也知道啦?”
“嗯?”嚴烨霆被她這一出整得求知欲爆棚。
發出這個音節時,他喉嚨卡了下殼,疑問便成了肯定。
陳雲彩無比驚喜:“太好了!你也知道就太好了!我憋得受不了了,心裡頭那個激動呀!”
“嚴隊你說,是不是隻有咱倆知道齊師兄談戀愛的事啊?”
嚴烨霆放下了心。
不是要跟他搞辦公室戀情就好。
等一下。好像忽略了點什麼。
“嗯???”
嚴烨霆聲音變調至破音邊緣,幾乎顯出幾分狼狽:“誰?!”
他的芙蓉師弟跟誰搞上了辦公室戀情?!
“噓!”陳雲彩将手指豎直貼在嘴唇前,“别裝,你不是認識齊師兄對象的麼!”
他認識?他上哪認識的?照鏡子認識的嗎!
嚴烨霆深呼吸一口氣,試圖保持平心靜氣。
平心,靜氣。
不行,平不住,靜不了。
陳雲彩看着他五彩缤紛的表情,發覺事情好像變得驚悚起來:“呃……你不知道?”
嚴烨霆擠出一個陰恻恻的笑:“我馬上就知道了。”
陳雲彩有預感,她要是再不跑路,就會被扯着後衣領拎回會議室。
大腦高速運轉過後,她一邊擡起手掌擋在身前,一邊小步後退,連連示弱:“好吧,嚴隊,我全招,我把我知道的都告訴你——”
在退到一定距離時:“不行嚴隊我不能告訴你!”
語速飛快地說完,她撒腿就跑。
跑到中途,她發現嚴烨霆沒追上來,回頭喊了一嗓子:
“嚴隊你不用擔心嗷,他們很般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