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恒逸和齊鑫歌叫了同樣的稱呼,叫法卻截然不同。
短短三個字,裹了蜜餞糖霜似的,不像是在叫哥哥,像是在叫情哥哥。
這種黏乎乎的腔調,明顯不該運用于他們之間,聽得出是故意惡心人來的。
以及那若有若無的氣息,仿佛随時會在臉頰留下濕熱水迹。
又是這樣的近距離。
如果分寸感有數值,謝恒逸這一欄肯定為負數。
齊鑫歌對謝恒逸究竟有怎樣的誤解?
眼看着謝恒逸湊得愈發近,齊延曲擡手擋了一下,掌側無意間碰到對方的臉,一抹柔軟濕潤的觸感轉瞬即逝。
齊延曲突然意識到一個至關重要的問題。
盡管他弟弟天天嚷着什麼女神,但從未談及過有無喜歡的人、喜歡什麼樣的人。
十多二十歲,正是情竅亂開的年紀,很容易受到旁人誤導。
不難看出,齊鑫歌格外崇拜謝恒逸。這兩人的好友關系……真的正經嗎?
謝恒逸若是想對齊鑫歌圖謀不軌,簡直易如反掌。
而且從上周那次談話來看,謝恒逸似乎還帶點瘋病。
跟這種人結交……他有點擔心傻弟弟的人身安全。
齊延曲不喜拖沓,幹脆單刀直入:“你性取向是男是女?”
與對方當下的言行舉止無關,他單純是臨時想到了,就問了。
全然忘了他跟謝恒逸目前的氣氛有多尴尬。
也沒察覺到這話問出來,有多麼石破天驚。
“當然是——”謝恒逸下意識就要有問必答,中途反應過來了,刹車卡殼了一下,“……你問這個做什麼?”
不是他遮遮掩掩,而是這個問題連他本人都沒細想過。
他隻知道,蜜蜂跟花互利共生,操作系統跟硬件設備進行交互,男人同女人繁衍後代。他不懂法,卻也知道本國實行一夫一妻制。
這是他從小到大接受到的教育所默認的。
謝恒逸的确是個特立獨行的人沒錯,但沒想過特立獨行地喜歡男人。
邋遢的爺們有什麼好喜歡的?綿軟如絮的娘炮又有什麼好喜歡的?
準确來說,無論男女,他都沒喜歡過。
隻不過有了諸如楊央柏此類的前車之鑒,他對同性戀的觀感差到極點,跟男的一接觸都犯惡心,就直接把這個選項排除在外了。
如今齊延曲問這話,莫非在暗示他什麼?
總不能是想色/誘他吧?
為了不被關起來,竟然如此不擇手段?
不愧是刑警,足夠詭計多端。
雖然對方确實有色/誘人的資本,但那對他無效。
謝恒逸當即拉開跟齊延曲的距離,緊着補充道:“總之我不可能喜歡男人。我對任何男人都不感興趣。無論是誰。”
勸這人還是趁早死心吧!
他絕不會輕易受到蠱惑。
齊延曲微微點頭,輕飄飄回以一句評價:“在這方面,倒是沒有違法。”
既然不喜歡男人,那就沒關系了。
他自認不是封建古闆的兄長,隻要齊鑫歌沒找個混蛋談戀愛,他都能接受。
再然後就該處理遺留的舊問題了。
“謝恒逸,你做不到關我一輩子。”齊延曲說的是肯定句。
就算殺人滅口,都不可能把屍體藏在屋裡一輩子。
會腐敗,會液化,會招蟲子。
謝恒逸卻持着不容置疑的态度:“為什麼做不到?你覺得我會少你的飯吃、少你的衣服穿?”
齊延曲沉默了。
他不知道該不該慶幸,起碼對方沒打算殺人滅口。
時間隔閡逐漸拉長。
直到現在,齊延曲仍舊覺得這個男生是在置氣。
他端着遊刃有餘的調子問:“你知道你在做什麼嗎?”
要關他一輩子,就意味着要養他一輩子。
“或許你同學的話說得沒錯。”
說到這句時,齊延曲停頓了幾秒。
就是這幾秒,謝恒逸心髒瞬間懸到嗓子眼,腦子裡閃過八百個念頭。
他室友都說過些什麼?
莫非在他沒注意的時候,他室友那三個鬼點子已經暴露了?
“這叫作……”青年一向均勻的語速變了,變得拖腔拉調、意蘊深長。
剛吐出兩個字,青年驟然拽住謝恒逸的胳膊将其下拉。
謝恒逸一時不備,差點被拉倒在床。
得虧他反應敏捷,及時用左手撐在齊延曲身側,這才沒完全壓上去。
下一秒,青年吐氣如蘭,聲音近在咫尺,一字一頓地清晰道:“金屋藏嬌。”
謝恒逸眼眸猛地收緊,本就難以維持的鎮定被徹底打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