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浔單膝跪地，玄色長衫與金絲織就的雲紋袍擺相映成輝："祖父，阿蕪于我有恩，此子亦是兩家血脈。"他嗓音低沉得如同林間暗湧的溪流，"還請祖父體諒。"

天尊冷哼一聲，袍袖揚起的罡風将洛蕪鬓邊發絲吹得淩亂："體諒？你母族滿門被滅時可曾有人體諒？"他突然擡手按住夜浔眉心，"這孩子若生下來姓風，過往恩怨一筆勾銷，如何？"

竹葉在飓風中狂舞，洛蕪隻覺周身氣壓驟降，連呼吸都變得艱難。她望着夜浔緊抿的薄唇，忽然想起初見那日，他立在血月之下擦拭長劍的身影。劍鋒反射的冷光映在他眉間朱砂痣上，像一滴凝固的血。

"祖父。"夜浔突然松開緊握的拳頭，任由天尊的靈力自掌心消散，"阿蕪腹中孩兒，必承母姓。"他轉身握住洛蕪冰涼的手腕，玄鐵般冰涼的溫度順着指尖傳遍全身，"此乃我夜氏族規。"

天尊的瞳孔猛地收縮，袖中雷光幾乎要将雲辇邊緣的金箔灼出焦痕。洛蕪隻覺夜浔另一隻手不知何時覆上了她小腹，掌心傳來溫熱靈力，竟将天尊的威壓盡數抵消。

"罷了。"天尊拂袖離去，雲辇過處卷起漫天竹葉，"你既執迷不悟，日後莫怪老夫......"他的話語被呼嘯的風聲吞沒，隻餘竹林間簌簌聲響，仿佛從未有人來過。

洛蕪望着那抹金光消失在雲霧深處，忽然覺得竹葉的寒意滲進骨子裡。夜浔的衣袖仍在她腕間，她能感覺到他指節上突起的青筋，像即将破繭的竹筍，隐忍而堅韌。

"冷嗎？"夜浔解下外袍裹住她單薄的肩頭，玄色織金紋路在晨光中流淌着暗沉的光澤。

洛蕪靠在他溫熱的胸膛上，聽着那沉穩的心跳聲，忽然開口："夜浔，你眉間的朱砂痣，可還在？"她指尖無意識地摩挲着衣料，觸到他腰間暗藏的劍柄，冰涼的金屬透着熟悉的殺意。

夜浔沉默了許久，林間布谷鳥的啼叫一聲接一聲。待他再度開口時，聲音裡竟帶着從未有過的輕柔："阿蕪，有些傷疤，結痂了便别再揭。"他吻了吻她淩亂的發頂，玄色衣擺無風自動，像要将滿山竹影盡數攬入懷中。

遠處靈霄派的晨鐘悠悠撞破薄霧，驚起漫山白鹭。洛蕪望着夜浔眉間那抹朱砂痣在晨光中泛着暖意，忽然覺得，這滿山竹海也不及他此刻的溫度。

"夜浔......"洛蕪的聲音被晨風裹挾着散入竹林，她望着他腰間懸着的玄鐵劍，劍穗随着他的呼吸微微起伏，"天尊提及你母族舊事，可是當年......"

"噓。"夜浔突然用指尖抵住她微涼的唇，玄鐵劍穗掃過她耳際，帶來若有若無的瘙癢，"今日之後，再不許提。"他突然将她打橫抱起，玄色衣擺掃過竹葉上的露珠，在青石小徑上留下星星點點的水痕。

洛蕪驚呼一聲，懷中的雪貂"嗖"地竄上屋檐，在晨光中化作一道白影。她望着夜浔眉間緊鎖的劍眉，忽然發現那抹朱砂痣在晨光中竟泛着淡淡的金光，像要破繭而出的蝶。

"去碧水潭。"夜浔的聲音混着竹葉的清氣，"你最喜歡的......"他突然頓住，玄色衣角被晨風掀起，露出腳踝處若隐若現的暗紅疤痕，"那個。"

洛蕪順着他的目光看去，碧水潭邊的紫竹林裡，白素素正抱着藥箱候着。藥箱上蒸騰的靈霧在晨光中泛着七彩光暈，像極了她初見夜浔那日，他劍鋒上凝結的血珠。

"夜公子。"白素素裣衽行禮時，袖中滑落一截染血的絲帕。洛蕪望着那絲帕上暗紅的掌印，忽然想起昨夜星象突變時，夜浔緊握她手腕的溫度，竟比此刻還要燙三分。

"素素。"夜浔的聲音突然冷了三分，玄色衣袖掃過藥箱時帶起一陣旋風，"這孩子......"他突然頓住，掌心的溫度卻透過洛蕪的小腹，傳到她尚未蘇醒的靈台。

洛蕪突然明白過來，夜浔眉間的朱砂痣在晨光中微微發燙，像要将她腹中的秘密盡數逼出。她慌忙按住小腹，卻見夜浔突然将她按進潭水，玄鐵劍"铮"地出鞘，劍尖抵在她耳後三寸處。

"夜浔！"白素素的驚呼驚飛了潭邊的白鹭，劍光掠過水面時，洛蕪看見自己倒影中的瞳孔突然變成血紅色，像極了夜浔眉心那滴凝固的血。

"阿蕪......"夜浔的聲音突然變得陌生，劍尖上的寒氣逼得洛蕪打了個寒顫，"你可知這孩子......"他突然悶哼一聲，玄鐵劍當啷墜地，洛蕪趁機躍出水面，隻見他眉間的朱砂痣正在迅速蔓延，轉眼間竟化作一張血色面具。

"公子！"白素素撲上來時，夜浔已經跪在潭邊，玄色長衫被晨露浸得發亮。他突然仰頭長嘯，聲浪震得竹葉如雨而下，洛蕪隻覺腹中胎兒被那嘯聲驚動，竟在她靈台處輕輕踢了踢。

"是......夜氏的血咒。"白素素按住夜浔發抖的肩頭，指尖滲出的金光竟被他體表的血色紋路盡數吞噬，"孩子......在喚醒他的宿命。"

洛蕪望着夜浔眉間血色面具逐漸清晰，忽然想起初見那日，他擦拭長劍時劍鋒上凝結的血珠。那時她隻道是仇敵的血，此刻卻明白過來，那分明是他母族的詛咒，在他血脈中沉睡千年，此刻正被她腹中的胎兒喚醒。

"不......"洛蕪跌坐在青石上，潭水漫過她的腳踝，帶來徹骨的寒意，"夜浔，你曾說過......"

"說過什麼？"夜浔突然轉頭，血色面具下的雙眸竟泛着妖異的金光，"你可知這孩子......"他突然捂住額頭，玄色衣袖被冷汗浸透，"他在燒......我的命火。"

白素素突然将洛蕪推入潭水，自己卻擋在夜浔身前。金針雨點般刺入他眉心時，血色面具"嘩啦"碎裂，化作漫天朱砂，竟在晨光中結成一張血色大網。

"素素！"洛蕪浮出水面時，正好看見白素素的長發被金光灼成飛灰。她最後望向洛蕪的眼神裡，竟帶着釋然的微笑，"告訴......夜公子......"她的聲音被金網收緊的悶響吞沒，化作潭底一縷泡影。

夜浔突然發出野獸般的低吼，玄色長衫被血色靈力撕成碎片。洛蕪望着他渾身湧動的暗紅紋路，忽然想起他從未松口的母族往事，那些被靈霄派屠戮的族人，是否也在某個清晨，化作這樣的血咒，噬盡仇敵的命火？

"夜浔！"洛蕪躍出水面時，夜浔已經跪在潭邊，雙手深深插入泥沼，仿佛要将自己釘在原地。她慌忙按住他發燙的後心，卻覺掌心傳來灼痛，竟被他的靈力逼得寸寸發紅。

"阿蕪......"夜浔的聲音突然變得陌生，他突然轉身将洛蕪抵在竹壁上，玄鐵劍穗掃過她耳際，"這孩子......"他突然咬住自己的手腕，鮮血順着洛蕪的鎖骨流進潭水，在她小腹處暈開一朵血蓮。

洛蕪隻覺腹中胎兒被那血一激，竟在靈台處發出清越的啼哭。她望着夜浔眉間朱砂痣重新凝結，突然明白過來，這個孩子，竟是解開兩家血咒的鑰匙，也是噬盡他們命火的劫數。

"夜浔......"她的聲音被晨風裹挾着散入竹林，卻見夜浔突然将她打橫抱起，玄色衣擺掃過潭水，帶起漫天血色水珠，"去藏經閣。"他突然咬住她的耳垂，"那本《血咒經》......"他突然悶哼一聲，玄鐵劍"铮"地出鞘，劍尖抵在自己心口，"在第三十七層......"

洛蕪望着他玄色衣衫上蜿蜒的血痕，突然想起初見那日，他劍鋒上凝結的血珠。那時她隻道是仇敵的血，此刻卻明白過來，那些血，原是她與他宿命的引線，此刻正順着胎兒的啼哭，将兩家恩怨織成一張血色大網，将他們牢牢困在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