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我們是怎麼招惹上桃花妖了,隻是本分的賣個東西做生意而已,會落得這個下場。”
花滿衣用衣角抹了把眼淚,衣袖已經不成樣子,連着淚痕鼻涕都擰作一團。
她伸手去抱阿喜,又開始哭起來。“她說,今天晚上還會來,仙君,你說這可怎麼辦啊?”
“夫人自可放寬心,寒玉今夜會守在這裡,不會讓夫人和阿喜再出事的。”
謝寒玉道,“折騰了一夜,阿喜現在狀态不好,夫人還是小心照看着,也要注意自己的身體。”
謝寒玉說完便離開了,花滿衣坐在床邊慢慢的摸着阿喜的鬓發,動作輕柔而細緻。
紙鶴傳來的消息,目前收到桃花币的有17戶人家,昨天晚上遇難的是7戶人家,除了阿喜和那家賣布匹的,其他的5戶都隻是陷入了昏迷,面色泛紅,無論怎麼喚都沒有任何動靜。
謝寒玉一一去查看了,卻找不出緣由,隻發現他們的生氣在一點點的消亡,若是任由他們這般睡下去,不出三日,便會變成一具被吸光精氣的幹屍。
可為何同樣是招惹了桃花币,這些人的症狀卻不一樣呢?
謝寒玉從一家走出來,站在船頭,迎面的風吹過來,帶着陣陣水汽。
“謝寒玉。”
他聽到江潮在船對面喊自己的名字,兩個人之間隔着水流,他不知道江潮為什麼又來找自己。
他像是一個歪七扭八的物件,硬生生的表達不出自己的情緒,也不敢去承接新的情緒。
江潮對他好的過于離譜,從第一次見面便是那般的熱切,他便陷進去了。
可這般的情意來的過于快,也過于奇,謝寒玉無比清楚的知道這是他的一場劫,可究竟是戛然而止就此抽身還是越陷越深。
他沒有任何想法,這是整個人被劈成了兩半,互相拉扯,割據,直到一方猛然驚醒将另一方吞并。
“給,蓮初非讓我給你帶的,說是怕你餓肚子沒辦法捉妖,她怕自己一不小心死了。”
江潮從懷裡拿出來一份油紙包裹完好的筍兒肉包,“她硬塞給我的,我吃她的住她的,總不能拒絕人家的要求吧,反正話我是帶到了,吃不吃在你。”
“隻是這筍兒是年前寒冬之時她親自上山挖的,又清洗切片,在日下曬了足足七天,昨晚上又用水洗了,小火煨着,吃起來清脆爽口,費了好大力氣,你可不要讓她累了那麼久,還擔驚受怕一天。”
“我既然說了,就會保證你們的安全。”
“反正我不管,你拿着便是了,吃或者扔了,随你。”江潮把包子丢進謝寒玉懷裡,“我隻是個傳話的。”
“你是故意的?”
謝寒玉接過包子,發覺包子還是熱着的,他已經出來了許久。
他擡眼看到江潮額間細密的汗珠,和散亂的衣領,心陡然軟了一分,“謝謝。”
“我做事全憑心意,沒有故意這一說。”
江潮見他乖巧的打開油紙,咬了一小口包子,現在的模樣還是很可愛的,隻要不說一些不利于他們和諧友愛的話。
謝寒玉擡起眼眸,江潮看着包子的熱氣升騰暈紅了他的眼角,長長的睫毛微眨,眼眸中透着誘人的意味。
“這是今年初春的筍尖兒,不是去年的冬筍。”
謝寒玉嘗了一口好心提醒道,“你真的吃了嗎?”
江潮沒想到他随口一編的話語這麼快就被謝寒玉拆穿了,他臉色發燙,用手指捏住了自己的耳垂,“我,當然吃了。而且,你嘴巴這麼靈敏嗎,連春筍冬筍都能吃的出來!”
江潮盯着謝寒玉紅潤的嘴唇,許是剛吃了東西的緣故,唇角上血色充足,比昨天晚上的泛白要好看許多,而且他的嘴唇微微張開,色澤豔麗,冷白而細長的指尖放在唇角旁。
江潮不自覺的滾動喉嚨,“你就安心吃吧,反正沒毒。”
“哦。”
謝寒玉點了點頭,把手裡的包子吃完,“有點噎。”
江潮沒好氣的道,“早上不好好吃,現在隻吃包子肯定會噎得慌。”
謝寒玉動作一停,把包子丢回他懷裡,轉身離開。
“哎哎哎,又怎麼了,”江潮忙追上去,“我不就說了一句話嗎?怎麼又生氣了?我這不是想着你餓了難受嗎?”
江潮一連繞着他鞠躬,拉着他不讓謝寒玉走,又從懷裡面掏出來一個水壺,“喝水,蓮子羹還在鍋裡溫着呢,沒法兒拿,一會兒回去了我再給你盛一碗,謝仙君寬容大度,不要和我計較了。”
江潮見他眼眸轉動,主動把水壺打開,送到他嘴邊,“我話多了,以後我隻說一句話,行不行。”
“喝一口,一小口,你不是噎得慌嗎?”
謝寒玉又盯着他看了一會兒,這才嗯了一聲,接過來抿了一口,江潮又忙着把水壺拿走,将包子重新送到他嘴邊,“快些吃,一會兒涼了風吹着難受。”
他站在一旁看着謝寒玉吃包子,“我還是有一個問題,為什麼你能嘗出來這春筍冬筍的區别呢?你堂堂一個懷仙門的大弟子,天資異禀,走到哪裡都應該衆星捧月才對啊!可我覺得你生活常識倒是很清楚。”
“我是從泥潭裡面出來的,不是你口中的天之驕子。我小時候睡過街頭,和乞丐一起乞讨,和狗搶過吃的,也和人因為一個番石榴打過架,冬天下着大雪,因為餓肚子去山上挖過筍,凍僵過,手指紅腫,初春的筍很嫩,挖的人也多,根本搶不過。”
謝寒玉眼神凝視着江潮,他的語氣很平靜,好像這些日子都隻是話本裡面的,而不是他親自經曆的一般,“我并非衆星捧月,師門裡面的人,都不大與我親近,除了師父,所以,對于你的出現,我一直都在思索到底為什麼,你會選擇靠近我這樣一個冷心冷情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