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病呀。”
“碰了包袱,可是要死人的。”
小童一下變得兇惡起來,眼眸中泛着紅光,直勾勾的盯着沈南,沈南忽然覺得自己喘不上氣。
他用手使勁扒拉着自己的脖子,可脖子上卻空空如也,他臉色逐漸變得漲紅,在水裡撲騰起來,水花濺到謝寒玉的身上。
“救,救我。”
跟沈南一起過來的幾個男子推攘着小童,幾個人高馬大的男人壓根近不了小童的身,開始沖着道人大喊。
“喂,你誰呀,也不管管,這小孩是你帶過來的吧?”
謝寒玉看着自己身上浸濕的一小片布料,眸色一深,霜寒随之出鞘,指節分明的手握住劍柄,朝向沈南,輕輕上挑,沈南瞬間感覺脖子上的禁锢解了。
他大口大口的喘着氣,正要對着謝寒玉叩拜,才突然想起自己還在水裡,一個撲棱,頭栽到裡面,又大口大口喝了幾口河水。
“自己上來。”
謝寒玉看着他,用眼神示意了一下霜寒,沈南立刻拽住劍,手腳并用爬了上來,直接癱到船上,仰面朝天,好一會兒才緩過氣來。
沈南的脖頸處慢慢出現樹狀條紋,他自己完全沒有注意到,一旁的老船夫瞧見,開始大聲尖叫,“他,他的皮——”
謝寒玉聽見他的聲音,順着船夫指的方向,向沈南的頸處瞧了一眼,突然想起了什麼,“别動。”
沈南立刻安靜的躺在那,一動不動,像是一根幹枯的木頭,連眼睛也不敢眨,就這樣看着天上的雨落到自己眼裡,正在心裡怒罵自己運氣怎麼這麼背,攤上這個鬼事情,就突然被一柄落在自己頭上的油紙傘驚到了。
他再擡頭看去,謝寒玉原本撐傘的手現在空蕩蕩,傘柄正好落在他身側,遮住了那細密的雨絲,他真心實意的動了動嘴唇,“多謝仙君。”
“解藥拿來。”謝寒玉看着道人和小童,一瞬間,劍光閃現,直逼道人的脖頸。
這道人和小童是民間傳說中的解袱鬼,素日裡會背着包袱尋找路人幫忙照看,并千叮萬囑不可觸碰包袱,偏偏有些路人不信邪,好奇心正盛,一旦碰了這包袱,就會中了他們的計謀,活人的生氣便會被吸走。
沈南表面被他救了下來,其實解袱鬼的怨氣已經侵入到沈南體内,如果沒有解藥,三日之内必會幹枯而死。
道人注意到他的目光,沖着他一笑,面色顯得和藹可親,手一擡,一個圓溜溜的東西被丢了過來。
下一秒,道人便和小童一起消失的看不見蹤影,那被留下的包袱便丢在船上,沈南幾個人正納悶兒,被吓得不知所措。
謝寒玉擡眼看了那粒藥丸,把他直接丢給沈南。沈南感覺一枚藥丸直接砸到了自己臉上,他聽到了一句,“吃了。”
他三口并兩口的連忙把藥丸吞進嘴裡,張開口淋着雨水潤了潤喉嚨,這才舒坦了些,“多謝仙君。”
“這包袱,要要,要丢在這兒嗎?”
船夫把漿丢到一旁,求助的眼神看向謝寒玉。在淡煙疏柳的天色中,他的身影顯得格外清冷,仙姿佚貌。
謝寒玉盯着那黑灰色的包袱,還在滴着水,上面沾了幾個泥手印,眼中露出嫌棄,向後面悄無聲息的退了一步,看了眼遠處迷蒙的山色洗了下眼睛,腰間的玉鈴輕輕晃動了一下。
衆人隻聽到那玉鈴響了一聲,他們便清醒了雙眸,船上的包袱也已經消失不見。
“仙,仙君,——”老船夫也對着謝寒玉大喊,直接撲下身子,頭直直的扣地,像是個紙人,腰部格外靈活,“謝仙君救命之恩啊。”
謝寒玉擡了擡手指,老船夫的身子直起來,他面色繃緊,沒有人注意到,謝寒玉身上的鈴铛輕輕晃動了一下,“不用謝我,我沒做什麼。”
老船夫也不好說話,連忙拿起船槳,動作賣力,沈南也連忙從船闆上爬起來,一臉恭敬地站在謝寒玉身後,給他撐傘,“仙,仙君,你你還收徒弟嗎?你看我資質怎麼樣,我也想斬妖除魔。”
謝寒玉看着他,後面幾個人也瞬間把臉轉過來,全都用一雙渴望的大眼睛看着他,包括一把年紀的船夫。
“仙君,别看我現在不行,我可以跟着您好好練的。”沈南撩起衣袖,露出平日裡幹農活養成的肌肉,“我一個人,無父無母,是修仙的好苗子呀。”
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民間傳聞能飛升成仙盡是身世凄苦,意志堅定之人,懷仙門很長一段時間在招生的時候遇到的都是一些孤兒。
“我不收徒。懷仙門三月後會舉辦今年的招生大賽,你們可以去試試。”謝寒玉看他根骨不錯,也可能是因為緣分,素日裡遇到這種事情他是從來不會管的,今日倒是多說了兩句話。
“謝謝仙君,敢問仙君大名,我們也有回報之日。”沈南激動得渾身在顫,早就忘了剛才驚險的一幕。
“懷仙門謝寒玉。”
話起話落間,他們已經過了河,隻是天色漸晚,細雨仍下個不停,空氣中彌漫着早春嫩芽的清香。
謝寒玉拿了一錠銀子給老船夫,趁幾人不注意,便下了船,之前那位姑娘說的沒錯,這裡隻有一家客棧名喚來花間宿,黑灰色的磚瓦映襯着白色的牆面。
謝寒玉走進去,店小二直接迎上來,“一間上房。”
“好勒,客官,您來的可真是巧,這是我們最後一間上房了。您這邊請,這邊請。”小二甩着手上的白色汗巾,帶着謝寒玉上了2樓。
“哎,請問一間上房要幾兩銀子?”
一個壓的很低的聲音傳入到謝寒玉的耳間,他從中聽出來一種羞恥,卻仍莫名帶着一種吸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