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化十七年仲春。
鹿台山懷仙門大殿。
身着白衫的少年身姿如松,筆挺的站在大殿中央,“師父喊寒玉前來,所謂何事?”
“你可聽說最近采玉歌一事?”玉溪真人生的一副平平無奇的模樣,隻是渾身氣質卓然,仙風道骨,平日弟子們最怕的也是他。
“不知。”謝寒玉垂眸,骨節分明的手抱拳向玉溪真人行了個禮。素白色的衣衫規整的貼在身上,一柄周身冰藍的長劍背在身後,整個人散發着一股冷意。
“去歲季秋,洪城西山萬壽山的鎖龍井,六條鎖鍊,卻突然斷了兩條。而今藍溪河兩岸傳唱開的采玉歌中也出現了蛟龍。為師擔心這裡面或許有什麼聯系,寒玉,這幾日你就下山,去探查一番。”
“寒玉領命。”
“鎖龍井事關重大,傳言裡面鎖着的是700年前濫殺無辜犯下重罪的惡龍,被瓊玉仙君親自囚在裡面的。如今天界不知是否知曉此事,但還是小心的好。寒玉,此行你便獨自前去,萬不可洩露了天機。”
玉溪真人将一絲劍氣注入到謝寒玉眉間,“此劍氣必要時可護你一命,務必小心。”
“謝謝師傅,寒玉告退。”謝寒玉踏出大殿,看見應忔從偏門走過來。
應忔算是他的師弟,性子好動,平日裡最喜歡偷溜下山喝酒,被謝寒玉抓到過多次,常看見他就躲。
隻是現下是躲不掉的了。
應忔隻能端起胳膊恭恭敬敬的鞠躬,“大師兄。”
“嗯。”謝寒玉沒多說,微微颔首就離開了。
應忔看着他飄逸的衣擺,心裡舒了口氣,大師兄長的确實好看,天賦過人,這身量也是一等一的好,隻是這氣勢未免太吓人了些。
謝寒玉自然不知道應忔在背後念叨什麼,他回了滄溟山,收拾了幾件衣服放進儲物袋,掃視了一圈,最終還是把那串玉鈴铛拿了起來,沉默了片刻,挂在腰間。
玉鈴的聲音清脆,謝寒玉不動聲色的淺勾了一下唇角,禦劍下了山。
謝寒玉禦劍了幾日,天公不作美,下起了淅淅瀝瀝的雨。他皺眉看着被打濕的衣袖,心生煩悶,落地準備找個客棧歇一晚上。
旁邊簪了枝粉嫩色芍藥的姑娘看見他紅了臉,忙從屋裡拿了把油紙傘遞給謝寒玉。
“雨大了,公子要不要進來避避?”
“多謝姑娘,就不麻煩了,敢問附近的客棧朝哪個方向走?”
謝寒玉暗自催動靈力弄幹衣服,隻是他不喜歡沾了水的衣服,心裡隻想找個客棧換一件。
“前面有條河,過了河,才有一家,我們這葉潭鎮地方小,平日裡來往走動的人也不多,客棧也就那一家。公子快去吧。”
“多謝,還請收下。”謝寒玉從錦囊裡掏出來一錠銀子遞給她,“算是寒玉的謝禮。”
姑娘還想說什麼,卻見人已經過了前面的藥鋪,走的遠了,隻好在檐下又望了許久,眉目含情,見人上了船,才戀戀不舍的回房。
葉潭鎮向西便是藍口鎮,中間隻隔了一條藍溪河。
葉潭鎮民風淳樸,正值春日,街上的小攤販們都出來了,熙熙攘攘的熱鬧着。偏剛又落了雨,小販們都擠着跑回家去。幾個着黑灰色粗布衣料的青年在藍溪河口前逗留,眺望着河中的船夫。
“哎,過河去。”
披着蓑衣的老船夫劃槳靠了岸,謝寒玉和他們幾個一齊兒的上了船。
謝寒玉站在船頭,他撐着素色的油紙傘站在船頭,煙雨朦胧中身姿更加清絕。
“唉,可以捎我們一程嗎?”船夫聽到岸邊岸邊一位道人和青衣小童,大約有一尺多高,面色發黑,沖着他喊道。
船夫又回頭看了一眼木船,便搖了搖頭,“兩位,船已經滿了。”
偏偏兩人仿佛沒聽到似的,一直沿着岸邊跑,雨水打濕的衣衫粘在他們身上,兩個人仿佛不知疲勞,一直重複着這句話。
那幾個穿着黑灰色粗糙布料的青年面露不忍,一個年齡看起來稍微偏大點的男子說道,“這春日又下了雨,他們跑在這,怕是要着涼。”
“船夫,要不帶他們一程吧,擠一擠。”
沈南在葉潭鎮種了幾畝地,正值春日,他們幾個兄弟在田間播種,恰巧就遇上了這雨,船價比平時要貴幾文錢,多帶兩個人,或許能省下點銀子将來留着娶媳婦用。
“對呀,要不擠一擠吧!”
謝寒玉沒應他們的話,幾個人以為他應該是同意了,船夫便把船靠了岸,那兩名渾身濕透了的道人和小童便跳上了船。
那兩人上了船,把一個大包袱扔在那裡以後,也不說話,就直勾勾的盯着沈南和謝寒玉。沈南被那眼神看的發怵,結結巴巴的問道,“有什麼事嗎?”
“你願意替我保管這個包袱嗎?”
小童答到,“我家主人說了,要把包袱寄在這裡一段時間,莫動,以後他會再來取的。”
謝寒玉聽着小童的聲音,回頭看了一眼,那道人安安然站在一旁,穿的是一身玄色棉麻布料,腰間卻挂着一枚白色玉佩,除此以外,倒也看不出其他異樣。
沈南慢慢的蹲下身子,手指剛碰到包袱,身子就被一下彈出去,落在河裡,激起漫天的水花,他熟知水性,隻是嗆了幾口,整個人浮在水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