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廉先生,也就是普林·格林,剛剛結束最後一次。今天是她月經後的第一天,過了五天心如止水清心寡欲日子的她一旦放開了自己的欲望就讓雙方都有些招架不住。
格林把瑪麗娜從浴缸中用浴巾抱起來,給她從頭到腳一點點細緻地塗着各種護膚品。馥郁的芬香幾乎要讓他迷失在這一天的情欲之中,他帶着無限的愛憐在她的皮膚上打着圈,好讓這些香膏更好地被吸收進去。原本想要趁機作亂的雙手被瑪麗娜軟綿綿地打掉,她慵懶地躺在床上,閉着眼請說着:“好好塗,要不然下次就換别人。”
格林自然不願意,他喜歡這樣溫存的事後,好像隻有這樣才能掩蓋住兩個人之間金錢交易的本質。普林·格林很年輕,比瑪麗娜還要小6歲多。年輕得身體和富貴的家庭是他的本錢,他大得讓她滿意,以至于他從她這裡得到了一個“米廉”的代号。要知道,瑪麗娜的客人很多,但并不是每個人都能得到這樣略顯親昵的稱呼。
“瑪麗娜姐姐,剛剛是誰的電話?”年輕的格林一邊進行着事後服務,一邊問道。“多半是那孩子。”瑪麗娜打了個哈欠,有氣無力地說着。那孩子。格林在心中細細品味着這三個字,能讓她如此親昵地指代的隻有她的孩子:約書亞。格林作為瑪麗娜的常客,不可能不知道那個黑發黑眸的男孩。“說起來,約書亞這孩子跟瑪麗娜姐姐倒是長得一點也不像呢。”格林手下動作沒停,輕飄飄地說着。
格林的話喚起了瑪麗娜久遠的記憶。
格林說得不錯,約書亞确實除了那張嘴沒有一點和她長得像的地方。黑發黑眼,黑發黑眼,她幾乎已經認為自己早就忘記那個人了,但是記憶不會說謊,瑪麗娜在她荒誕又放肆的回憶裡随機捕撈,就找到了曾經的那個同樣有着黑發黑眼的男人。
瑪麗娜18歲之前的人生模糊不清,自打她被賣進來之後所學到的一切都是為了在18歲當天賣出一個好價格。那時的鸨母,加列莎媽媽,那個快40歲身材有些走樣的女人,對她并不算壞。她一眼從人販子手中相中她的外貌,并确信經過精雕細刻之後瑪麗娜将會綻放出無與倫比的色彩。後來的種種都證實了加列莎毒辣的眼光,無論是瑪麗娜被炒到天價的初夜,還是瑪麗娜經久不衰的盛況,都是最好的證據。
18歲當天的客人長什麼樣這個瑪麗娜确實有些記不太清,隻記得是個中等身形的中年男人,并且萬幸的是,他不算粗暴。當晚是否有經曆過□□撕裂的痛苦,瑪麗娜已經全然忘記。因為之後的瑪麗娜是全洛昂迪亞市最著名的妓女,她很漂亮,很有錢,被很多男人追捧,許多男人把自己的真心和金錢拿出來擺在她的面前以求得她的回眸。瑪麗娜自己很清楚男人們把她當玩物的心理,她自己也沒把這些太放在心上,就當成一份工作兢兢業業地去做。她在心裡發誓,隻有男人被她迷得喪失自我,而她絕對不會被任何一個男人迷得神魂颠倒。
凡事總有例外。她19歲那年遇見一個男人,黑頭發黑眼睛,卻不是東方人的五官。那時他在街上偶然看見了她,就癡迷得愣在了原地,随後狂熱地想上前問她的地址和聯系方式,被她的随身保镖打了回去。事後他向周圍的人打聽,得知她是這裡最著名的妓女,于是當晚就找到加列莎媽媽,開出了驚人的價格把她包了三個月。如今站在遙遠的36歲往回看,許多記憶都已經模糊不清,但是瑪麗娜覺得,那三個月應當是快樂的。
那個男人是從東方過來的商人,他向她提到過他的家庭。他的母親是本地人,父親是東方人,于是他得到了他母親的五官得到了他父親的發色與眸色。他們在一起的那段時間,除了□□就是聽他講這路上的見聞。經商之路并不算安全,他一路坐船來,講海上驚天動地的大風大浪,也講“海上生明月”的壯闊。他說,瑪麗娜,我要帶你去看海。
19歲的瑪麗娜有少女的嬌俏活潑,也有女人的成熟風韻。她看着男人的眼睛,知道他想說的遠不止于此,她在他的眼睛裡看到了真摯的東西:那些比看海更悠久、更沉重的承諾,以至于讓她長期以來冷酷的心髒,突然加速跳動了一下。但是隻有那麼一瞬。□□女愛上客人的故事并不新鮮,瑪麗娜一向對這些事情表示不齒,也一直提醒着自己不要這樣犯蠢。
事實上她真的做到了。黑發男人依依不舍地再次踏上了下海經商的路,臨别前他情真意切地捧着她的手向她許諾着等我賺夠了養你的錢我就回來。瑪麗娜笑了笑,并不做出允諾,她隻是像對待以往的客人一樣說“我等你。”因此,她還滿足了他的小小請求,剪下自己的一縷頭發交給了他。男人說這在東方叫同心結,男女雙方頭發打成一個結便可永求同心。瑪麗娜聽不太懂,但是不妨礙她看着他操作。
那是他們的最後一面。後來聽聞,他們經商的船在海上被當作敵國的船所打翻,無人生還。而知道消息的時候,約書亞已經5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