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林焰僵立着,喉嚨吞咽了好幾下,費了好大勁才勉強穩住心神,努力讓自己看上去沒那麼震驚。
“才沒有,你亂說。我活了 18 年怎麼不知道?”
他瞪大了眼睛,試圖用兇狠的語氣來掩飾内心的慌亂,可那聲音卻不自覺地越來越小。
“……還有呢?還有沒有其他痣?”
如果沈容暄答不上來,肯定就是虛張聲勢故意唬他!
“有。”可沈容暄連一秒的思索也不用,視線凝在他左胸,脫口而出,“這裡,褐色的。”
沈容暄指尖尖虛點空氣,一口氣道:“肚臍下方,還有後背。都是褐色——要脫衣服驗證嗎?”
“……”
林焰默不作聲,緩緩朝着衛生間的方向挪動。
随着 “砰” 的一聲巨響,衛生間的門被狠狠關上。
此時的林焰才驚覺自己的胸膛正在劇烈地起伏,活像一隻剛剛跑完馬拉松的兔子。
鏡子裡映出他那張驚慌失措的臉,眼睛瞪得滾圓,滿是不可置信。
不是吧!
在很小很小的時候,他的臉上沒有任何痣或斑點,當時母親尚在人世,她溫柔地撫摸着他的腦袋,捏捏他的耳朵,笑盈盈地說:“痣喜藏不喜漏,我們焰焰是個有福氣的孩子呀。”
左眼下方的淚痣,是母親去世後長出來的。
據說淚痣預示着感情不順,可那顆痣來的時機太過湊巧,他總覺得是早逝母親留下的痕迹。雖然清楚淚痣不太吉利,但他也從未動過點痣的念頭。
他身上被衣服遮擋的地方有好幾顆痣。從小就有。
但從他上小學開始,自己洗澡自己穿衣服,連爸爸也沒再看到過了。
他怎麼可能在最讨厭的家夥面前暴露他身體上的那些隐私部位?
沈容暄準确點出他胸口、肚臍、背部的三顆痣,這實在太過詭異,霎時間,一些讓人臉紅心跳、少兒不宜的畫面在他腦海中不受控制地浮現……還是各種不同的姿勢。
最要命的是,沈容暄還說什麼,他大腿内側有一顆紅痣?
“沈容暄你變态啊……”他對着鏡子罵罵咧咧,手指卻鬼使神差地将褲子往下拉。
低頭去看,腿部的肌膚光滑白皙,幹幹淨淨。
他對着鏡子左扭右扭,好不容易才通過鏡子的折射,以一種極其不雅觀的姿勢,看到那紅色的小小的,仿佛胎記一樣的痣。
小火焰形狀。
卧槽。
在死一般的寂靜中,林焰的天,“轟”地一下就塌了。
沈容暄是在怎樣的時機、以怎樣的姿勢,看到這顆他本人都不知道的痣的?
他慌亂地和鏡子裡的自己拉開距離,直到淋浴頭被不小心撞開,頓時,冷水劈頭蓋臉澆下來。
林焰手忙腳亂去關閥門,屋漏偏逢連夜雨,拖鞋又“哧溜”滑出老遠——
“林焰,你還好嗎?”
磨砂玻璃外赫然映出一道修長人影,驚得林焰一腳踹到堅硬的瓷磚,他疼得龇牙咧嘴,嗓門更高幾度:“你幹嘛!偷看我洗澡啊?!”
“你鎖門了,我也進不去。”沈容暄說,“我隻是懷疑你在拆浴室。”
林焰趕忙關了花灑,胡亂穿好衣服。
衛生間的門緩緩晃動,一顆挑染的卷毛腦袋小心翼翼地探了出來,翹起的發絲像一根根小彈簧,随着腦袋的動作微微顫動。
沈容暄已經回到了沙發上,坐得很端正,看着倒還算是正人君子。
林焰小心翼翼地靠近,在三步外便謹慎地站定,猶猶豫豫地開口:“我……你……那個……”
沈容暄直接起身,朝着他走過來:“怎麼?協議第二十二條,現在履行? ”
林焰憋了半天,最後就憋出一個“靠”字。
“你要是不想,也沒關系……”沈容暄很大度,輕輕推了下眼鏡說,“如果你實在不适應,我們就先分房睡,恢複記憶的事也不着急。”
林焰經不住半點激,他就像個炮仗,一點就着,别人随便激激将,他立刻咬鈎中套。
“來就來。”林焰自然不肯承認他怕了這種區區小事,心一橫便脫口而出,“誰怕誰啊!而且你本來就要履行合約,幫我恢複記憶……”
等真和死對頭躺到一張床上,強烈的悔恨才如潮水般鋪天蓋地洶湧而來。
卧室裡燈光昏暗,靜谧的氛圍愈發助長古怪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