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那明豔的火苗就要燒到季書安耳尖,江少白終于開口,“行了。”
劉顯轉頭,察覺到江少白不是開玩笑,他才把手松開。
“我一會兒還有事,沒空和他在這兒耗着,走。”江少白說完便轉身離開。
“江哥。”劉顯不甘心,他手還癢根本沒打盡興。
江少白轉過頭來,瞪他一眼。
劉顯立馬閉上嘴,不敢再多問,隻能帶着小弟跟上。
等人走後,季書安才勉強靠着布滿青苔的牆坐起身。
陰冷的小巷裡,腐爛垃圾的酸臭味直往他鼻腔裡鑽,季書安那張白嫩的臉頰上,血迹和污泥混雜在一起。
天色漸漸陰沉下來,秋風穿透整條巷子,沒一會兒雨滴就打了下來。
季書安倚着牆角緩緩站起身,淩亂的黑發被雨水打濕,黏在蒼白的面頰上。
腹部的劇痛讓每一次呼吸都像刀割,他隻能小口小口地喘息,冰冷的空氣灌入肺部,引起一陣陣刺痛。
遠處傳來放學的喧鬧聲,學生們嬉笑着跑過巷口,卻沒人注意到陰暗角落裡顫抖的身影。
***
肖遲厭沒有拒絕陳蕭的遊戲邀請。
他一邊等待遊戲加載,一邊穿上鞋走出門。
走下樓時,瞧見天空不作美,他又轉身回去拿了把雨傘。
進入遊戲bp階段,陳蕭主動将打野位讓給了肖遲厭,自己則是拿了一手工具人中單。
如今版本适應的打法是中野聯動,他拿中單,方便更好地觀察肖遲厭的操作和意識。
因為心思沒在遊戲上,直到倒計時結束,肖遲厭都沒來得及選英雄,最後系統随機匹配了這個版本并不強勢的打野——艾裡。
對局開始,肖遲厭就直奔紅區,誰知對面中單搶完線後直接跟随自家打野入侵了藍區。
等肖遲厭反應過來,藍buff已經被對面打野拿走,面對一個buff開局的局面,他的經濟已經落後對面一百多塊錢了。
肖遲厭挑了挑眉,看上去并不慌張,他照常将野區收完,而後悄悄躲在了對面紅背草的位置。
對面中單顯然沒有察覺這點,穿過河道後正打算走龍坑背後去支援上路。
他滑動方向,鎖定人頭,就在他準備摁住大招落在對方腦袋上時,一輛汽車從肖遲厭面前擦過。
大招晚了。
敵方進入草叢後,立馬發現肖遲厭的視野,閃現拉開身位,接二技能控制,随後大招補傷害。
機械語音裡播報着“Frist blood”。
小地圖上,陳蕭操縱的英雄明顯頓了一下,而後才朝着下路繼續走去。
對局雖然赢了,但退出遊戲查看數據評分,肖遲厭的分數并不高,隻能勉強排在隊伍的第三,比第四名的輔助高了0.2分。
再看各項數據,參團率竟然連百分之五十都沒有,可以說連路人局的合格打野都算不上。
剛一回到匹配房間,陳蕭就發來消息。
TXG、落霞:沒關系,我們下次再玩。
沒等肖遲厭回複,他便退出了房間。
熄上手機屏幕,陳蕭無力地靠在訓練室的沙發上,揉了揉太陽穴,歎了口氣。
謝雲生正巧推門進來,“怎麼了,隊長?”
“你推薦的那個打野我看了,操作和意識是有,但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和我打的緣故,他今天,失誤挺多的。”陳蕭興緻不高地分析道。
謝雲生:“還是不行嗎?”
“可以拉了試試,但他的心理素質,我覺得不太适合打職業。”
大心髒是職業選手不可或缺的能力之一,有些青訓訓練賽和巅峰賽操作都能非常亮眼,可一到正經賽事就因為緊張頻頻失誤的,就是因為心理素質不好。
謝雲生仍然覺得納悶,雖說南都賽區隻是城市分賽,可在那樣狀态下,肖遲厭都能帶領隊伍打敗葉衡他們,怎麼會因為一個小小排位就緊張呢。
謝雲生:“那我再看看吧,是騾子是馬溜溜就知道了。”
***
而肖遲厭,在對面水晶一爆炸,就揣起了手機,瘋狂往季書安學校的方向跑去。
雨已經落下,路上人群匆匆撐開傘。
季書安撐着身子勉強走到巷口,卻因腹部的劇痛再次跌坐在地。
他的後背緊貼着潮濕的磚牆,冰涼的觸感透過浸濕的校服傳來,讓他不自覺地打了個寒顫。
雨水順着牆縫滴落,在季書安腳邊彙成小小的水窪。
他賭氣似的将盲杖踢開,恍惚間想起了肖遲厭,想起第一次遇見他時,他抱着自己狂奔的場景。
暮色四合,巷子裡的光線越來越暗。
又不知過了多久,季書安才重新站起身,他扶着牆,拖着受傷的右腿,一步步往巷口挪去。
雨水已經将他臉上的血污沖洗得差不多,蒼白的皮膚上,隻留下淡紅色的水痕。
每走幾步,他就不得不停下來喘息,冷汗混着雨水從下巴滴落。
在睫毛被打濕的模糊的眼裡,季書安突然看見個熟悉的身影。
下一秒,一輛黑色邁巴赫急刹在路邊。
三個穿黑西裝的男人直接架住肖遲厭,沒等對方反應就将人拖上了車。
隐約間,季書安還能聽見他的掙紮。
“放開!有人還在等我——”
季書安的嘴唇顫抖着,想要呼喊,卻隻發出一聲微弱的氣音。
他艱難地往前爬了半步,身體再也支撐不住,終究還是倒了下去。
“小厭,抱歉。”為首的男人拿出針管紮在肖遲厭頸側。
季書安聽見那聲悶響,心髒猛地揪緊。
他看見肖遲厭的身體軟軟地倒下去,被人小心地塞進車裡。
雨水模糊了視線,季書安拼命眨眼,卻隻能看見轎車尾燈在雨幕中暈開的紅色光暈。
他的手指深深抓進泥水裡,指甲縫裡塞滿了污黑的泥沙,想要呼喊的聲音卡在喉嚨裡,化作一陣劇烈的咳嗽,血沫濺在蒼白的指尖上。
在昏迷前的最後一秒,季書安無聲地開口,“肖遲厭,别丢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