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季書安騙了肖遲厭,今天根本沒有留堂。
他像往常一樣走出校門,外面的街道依舊喧嚣熱鬧,隻是不知為何,他心裡卻莫名感覺冷清。
季書安愣愣地看着遠處,在門口的梧桐樹下站了會,金黃中夾雜着翠綠的葉片在秋風中沙沙作響。
往常這個時候,肖遲厭已經等在街對面的第一棵行道樹下了。
可沒看見肖遲厭,他卻在樹下看見兩個熟悉的身影。
兩中年男女提着水果,看見季書安便沖了上來。
沒等季書安開口,那女人直接跪在人跟前,大聲哭喪,“小書啊,你就救救你表哥吧。”
大姨哭鬧的聲音引來衆人圍觀,季書安無措地想要後退,卻被她一把抓住衣袖。
“你父母走的這些年,你大姨一直把你當親兒子養,沒精力去照顧你表哥,誰知道他……他跑去網貸,欠了幾十萬的高利貸!”姨父在一旁幫搶。
季書安伸手去扶大姨,“大姨,你先起來,有什麼我能幫忙的我一定幫。”
聽見這個回答,大姨眼睛明顯亮了一瞬,繼續表演,“現在讨債的要你哥還錢,不還就要讓他去坐牢!”
“表哥欠了多少?”季書安開口。
姨父回道,“五十萬。”
聽見這個數字,季書安怔了下。
這些年他自己省吃儉用,靠着獎學金和江家資助也就存了幾千塊錢,這還是他今後上大學的學費。
“可……可我沒有那麼多錢。”季書安有些慌了。
“你爸媽不是還給你留了套房嗎,你先賣了,替你哥哥把賬還了,後面的,姨父和我會想辦法還你。”大姨開口道。
季書安擡頭,盯了大姨一眼。
大姨被他看得突然後背一涼,沒敢再說下去。
“大姨、姨父,上次我已經說得很清楚了,房子我不會賣,你們别來找我了。”
季書安态度突然強硬,說完便要轉身離開。
大姨伸手去拉他,被他抽手躲過,而後,身後傳來破口大罵聲和路人的議論聲。
為了躲過他們,季書安躲進了一條平時不常走的小巷。
“不愧是喪門星呀,今天,你那保镖怎麼沒跟來?”是劉顯一群人調侃的聲音。
那群人中間,身姿挺拔,手裡把玩着蝴蝶刀的那位發出一聲冷哼。
隻是聽見那個熟悉的音色,季書安就已經握緊了手中的盲杖。
江少白把手裡的刀具扔給一旁的小弟,慢悠悠地走到季書安面前,躬身将手搭在他肩上,湊到他耳畔冷言道,“真以為有人一天到晚跟着,我就收拾不了你了?”
聞言,季書安的指節在盲杖上繃得發白。
江少白身上那股刺鼻的香煙味撲面而來,隻是聞聞,就讓人渾身不舒服。
季書安後退半步,與他拉開一段距離。
“你想做什麼?”季書安淡淡道。
江少白淺淺勾起唇角,眼尾上翹的眼睛眯起,隻是一個神情就讓人後脊發寒。
他繞到季書安的身後,冷言道,“我想做什麼你還不清楚,怎麼?幾天不揍你,連這都忘了?”
話音剛落,江少白就握緊拳頭,重重打在季書安後背上。
季書安悶哼一聲,踉跄着往前跌了幾步,盲杖“啪嗒”一聲掉在地上。
後背傳來的劇痛讓他呼吸一滞,直到扶住牆壁,他才勉強穩住身形。
“來,撿起來。”江少白用腳尖踢了踢地上的盲杖,金屬杖身在地上劃出刺耳的聲響,“讓我看看瞎子是怎麼爬着走路的。”
季書安沒有動。
他站在原地,空洞的眼睛直視前方,嘴角卻慢慢揚起一個弧度,“江少白,你有本事就弄死我。”
江少白臉上的笑蓦然收起,擡眸一雙冰冷的眼死死盯着季書安,“你再說一遍。”
“有本事,就弄死我,不然我遲早弄死你。”季書安的聲音很平靜,卻像一把刀劃開僞裝。
江少白的臉色瞬間陰沉下來,一把揪住季書安的衣領,拳頭紮實地打在那張白淨的臉上。
季書安的嘴角滲出血絲,身體靠着牆體才勉強支撐。
他緩緩擡手,用拇指去血漬,又看了眼。
即使疼痛刺激着每根神經,他還是伸手抓起一塊牆角堆放的磚頭。
打架,這十幾年來被這群人欺淩,他季書安早就不怕了。
江少白看出他要反抗,臉上的笑意越發抑制不住,“這才對嘛,我還以為這些天你被保護得,都不會咬人了。”
看見江少白勾手,劉顯那群人明顯按耐不住了,自從上次挨了一頓,他早就想還回來了。
現在一看有了機會,捏着拳頭就朝季書安走去。
劉顯指揮着幾個小弟将季書安圍住,“你們幾個上去,把他給老子摁住,今天老子要打得他連親媽都不認識。”
一旁小弟抓住季書安的手腕,接道,“哥,這小子沒媽。”
“害,忘了。”劉顯看向季書安笑道,“你是沒媽的喪門星……”
劉顯話還沒說完,季書安就掙脫出一隻手,揮拳朝着他臉上去,奈何另一隻被小弟抓得太死,拳頭隻是從劉顯眼前擦過。
這一下,徹底激怒了劉顯。
他一把抓住季書安的肩,擡腳踢在人肚子上。
季書安猛地弓起身子,劇烈的疼痛讓他的呼吸瞬間停滞,劉顯的膝蓋精準地踢在胃部,酸水立刻湧上喉嚨。
季書安被粗暴地推倒在潮濕的巷子角落,撞在垃圾桶上發出一聲巨響。
江少白插手在旁邊看着這一幕,眉頭微微皺了下,神情很快恢複冷漠。
劉顯走上前,還沒有要放過季書安的意思。
他揪住季書安的領口,将人往後一推。
季書安的後背重重撞上凹凸不平的磚牆,突出的磚角狠狠硌進他的脊椎。
“你爹媽就是你這個喪門星害死,你卻還想着敲詐勒索江家,真是不知好歹,我今天就要替江哥好好教訓你。”劉顯那沙包大的拳頭再次砸在他腹部。
季書安悶哼一聲,整個人蜷縮起來,再也沒力氣直起身。
一旁的小弟拽着他的頭發強迫他仰起臉,季書安蒼白的臉頰擦過粗糙的牆面,立刻泛起一片血痕。
“聽說你耳朵很靈?”劉顯從口袋裡掏出個金屬打火機,在季書安耳邊“咔嗒咔嗒”地開合,“來,聽聽這是什麼聲音?”
季書安的耳膜被近在咫尺的金屬撞擊聲震得生疼,但他隻是抿緊了嘴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