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書安想起那隻喝了三分之一的格瓦斯。
那已經不能叫一杯倒了吧,應該說沾酒倒。
賀小鈞見季書安悶悶地不說話,伸手便抓住肖遲厭的肩膀,想要把人拉過來。
季書安捏緊盲杖,指骨發出暗暗的摩擦聲,那原本溫柔的目光,一下子冷了下來,眼神裡的一絲冷意卻像是實質般刺向賀小鈞的手。
“放開。”他聲音帶着不容置疑的壓迫感。
賀小鈞愣了一下,松開的手停在半空中,像是被那股冷意凍住了似的。
他讪讪地收回手,咽了咽喉嚨,“你……你想幹什麼?”
季書安沒有回應,隻是微微側身,擋在肖遲厭面前,他的手指緊緊抓在肖遲厭的手臂上,像是在無聲地宣告着什麼。
賀小鈞再次鼓起勇氣,“你……我告訴你,你知道肖哥是什麼人嗎……”
“他是我朋友。”季書安打斷道。
賀小鈞也是頭一次遇見敢和自己搶兄弟的,挽起袖子,“什麼你朋友,我和肖哥穿一條開裆褲長大,從沒聽說他有你這麼個朋友。”
季書安不想和他廢話,隻想帶着肖遲厭趕緊回家。
于是,沒等賀小鈞把話說完,他轉身就走。
賀小鈞還想伸手阻攔,被季書安一個眼神瞪了回去,他從未見過這樣的人,像是護食的貓,渾身的毛都豎了起來。
“季書安……”肖遲厭挂在季書安身上,聲音呢喃道。
“我在,我帶你回家。”
季書安回答的聲音溫柔,一時竟讓賀小鈞産生了錯覺。
這人和我說話的态度,和肖哥說話簡直兩個樣嘛!
季書安完全無視賀小鈞,扶着肖遲厭就往家的方向走。
賀小鈞擔心肖遲厭,也死倔得跟上去。
直到走到季書安家的小區,賀小鈞終于忍不住,嫌棄地開口,“你就帶肖哥來這種破地方,這種老破小多髒呀,到處都是細菌。”
季書安不想理他,冷冷道,“我沒讓你跟來。”
賀小鈞踢開堆放在路邊的雜物,“你以為我想來嗎,要不是你不把肖哥還我,這個時候我們早在五星級酒店了!”
季書安扶住肖遲厭的手再次收緊,仿佛生怕别人奪走一般。
幽暗逼仄的樓道裡,除了三人的腳步聲外,最清晰的便是盲杖敲擊地面的聲音。
賀小鈞在後面好奇地打量着季書安,“你是瞎子嗎?”
“不是。”
“不是,你杵什麼拐杖,裝逼。”
季書安懶得理他,扶着肖遲厭的腰将他往上提了提。
“肖哥這幾天就住這兒?”
“嗯。”
“也真是難為我們肖哥了。”
聽見這話,季書安的手再次緊了緊,他停下腳步,轉過身俯瞰着賀小鈞,“你煩不煩,再多嘴一句,信不信我揍你!”
季書安的語氣不像是在開玩笑,賀小鈞對上他的視線,身子不禁一顫。
等到周圍再次安靜下來,他才扶着肖遲厭繼續往前走。
停在那陳舊的鐵門前,季書安一手摸索着鑰匙,一手扶着肖遲厭。
賀小鈞見肖遲厭那龐大的身軀壓在他那單薄的身子上,想伸把手幫忙,都被他一個眼神瞪了回去。
好不容易門終于開了,季書安摸黑把人放在了沙發上,再轉身去關門時,發現賀小鈞也跟了進來。
季書安皺了下眉,語氣嫌棄,“你還不走嗎?”
“我……我走哪兒去,我兄弟還在你手上……”賀小鈞指着倒在沙發上四仰八叉的肖遲厭。
季書安沒等他把話說完,轉身直接進了廚房,再出來時,手上多了杯白開水。
他無視賀小鈞走到肖遲厭身邊,順手将杯子放在茶幾上。
賀小鈞站在客廳中央,看着季書安熟練地幫肖遲厭脫鞋、蓋毯子,心裡不由感歎道,這小子對肖哥好像還不錯。
“你什麼時候可以走。”季書安的聲音打破屋子裡的沉靜。
“……”
就是這脾氣也太差了。
賀小鈞鼓起勇氣,對上季書安冰冷的視線,“我不走,等肖哥醒了我才會走!”
季書安再次沒等他說完話,轉身鑽進了客廳的簾子後面。
賀小鈞看着無處睡覺的客廳,唯一一條毯子還蓋在肖遲厭的身上。
“我睡哪兒?”
簾子後面,“随便。”
話音落下,對方翻了個身,木闆發出一聲“吱呀”後,屋子裡再也沒了動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