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您也忙了大半天了,不如去禦花園走走。”
容遇伸手揉了揉太陽穴,不自覺閉眼,才發現眼睛酸痛幹澀,連一臂前的奏折都分身成了兩本。
“好,那便去走走。”容遇邊說邊起身,這才感受到身體都快坐僵硬了。
踏出養心殿,才發現今日天氣還不錯,日光斜斜傾照,天邊一抹流雲自在逍遙,隻餘飛鳥……哦?那是什麼?
“皇上,您看那遠處空中飄着的是什麼東西?”
容遇用手放在額處遮住陽光,遙遙看着那無風自舞的一隻蝴蝶,好笑道:“大驚小怪,不過是一隻風筝罷了,走,去看看。”
這一路上,容遇的感受還挺奇特的,從前宮裡人少,沒人會去玩這些把戲,一直冷冷清清。
僅有的宮宴,每次都能瞧見許貴妃幽怨地看着他,階下舞女無數,管弦之聲四起,無趣極了。
就同他之前還是六皇子一樣,周圍依舊沒有人味,隻是多了很多雙眼睛盯着他的一舉一動,如受桎梏,不得自由。
離那隻鮮豔活潑的蝴蝶越近,他的心情逐漸雀躍,好像自己也能變成一隻蝴蝶,自由自在地飛出那些人的視線,再也沒有人能管住他。
在能清晰的看見蝴蝶身上的紋路時,也聽見了女子歡快的嬉笑聲,還時不時夾雜着一句撒嬌的抱怨。
“妹妹,你看,我這燕兒怎麼飛不起來。”
“姐姐你跑快點呀,像我這樣,哈哈哈……”
繞過眼前的假山,就能看見前方滿是青草的岸堤上,婷婷袅袅站了幾個身影。
有一抹素色跑得很快,衣服上的輕紗随風揚起,極為好看。
臉看着倒不生,隻是一時之間想不起來這是誰。
旁邊還有一個跑跑停停身着淺藍色衣裳的女子,因為那風筝一直沒能飛起來,往常柔和的神色很是着急,将線往手中木拐子繞圈。
周圍圍着幾個丫頭太監,正為她加油打氣。
看見這場面,容遇眉一挑:“你不是說嘉貴人身體不好需卧床靜養麼?怎麼還出來玩了?”
小果子冷汗涔涔,完全沒想到會在這裡看見言翡在同唐才人玩風筝,結巴道:“許是,許是情況好轉……”
說到後面,他自己都不相信自己,語氣逐漸無力,又在容遇愈加危險的一雙眸子中連連潰敗,急忙跪下:“請皇上明鑒。”
容遇默然,冷眼看着地上哆哆嗦嗦的小果子,半晌才說:“再有下次,就不必跟着我了。”
“是。”
小果子如蒙大赦,如同挪開了壓在心上的巨石,一片通暢,但想起來還是後怕,以後主子說什麼他就傳什麼,再不敢自作主張了。
而容遇這邊,心底不知為何産生絲絲不快,甯願同别人玩也不願來養心殿跟他謝恩麼?
不來就不來,其實他也沒那麼想見她。
其實也沒有那麼想跟她蕩秋千。
這般想着,容遇負手正要氣勢洶洶離開,視線觸及地上那隻一直飛不起來的燕子時,還是有所松動。
咳咳,說真的,他根本不是想和言翡放風筝,他隻是覺得那隻漂亮燕兒怪可憐的,好不容易天氣這麼好,卻沒感受到在天空飛翔的滋味。
容遇大步一邁,沉着臉朝她們走去。
身後的小果子連忙跟上,偷偷觑了眼皇上的神色後,直道不好,看來皇上這是要跟嘉貴人算賬了。
一路上,桃花開得正盛,一團一簇,遠遠看着像團跳動的火焰,走近了,聞得沁人心脾的一陣香,而後就是眼花缭亂的一片粉紅。
言翡拖着那隻風筝,頗有些氣急敗壞。
雲梧在一旁雙眼亮晶晶地看着她,時不時喊兩句:“貴人,跑起來呀貴人!”
這是跑不跑的問題麼!她已經跑了好幾圈了,就是飛不起來,這線也足夠了,再長就不好跑了。
唐才人的蝴蝶穩定下來後,她就不用跑那麼快,連忙走過來關心:“姐姐,可是這風筝有問題?”
“不是不是,”言翡連忙揮手否定,“是我放的少,沒事,妹妹你去玩吧,我再琢磨一下。”
唐才人餘光一閃,眼神飄忽了一瞬後,立馬點點頭跑遠了。
言翡正要歎氣,一隻大手從側邊伸出,握住了她手上的木拐子,她吓了一大跳,連忙扭頭看向來人。
見是容遇,才驚疑未定福身行禮,因着剛剛的驚吓,聲音不由得帶着嗔怪:“參加皇上,皇上這麼喜歡躲在别人身後麼?”
她的皮膚在日光下很白,明眸皓齒,因為剛剛的挫敗眼神中帶着氣惱,不複從前溫柔,卻更有一番風情,連汗珠都圓潤飽滿,讓容遇有種想舔幹淨……打住!
容遇搖頭,明明是來問罪的,她這幅模樣,倒比他氣性還大了。
他輕笑:“怎麼飛不起來。”
小果子在後面震驚:怎麼跟我想的畫面不一樣。
言翡瞥了他一眼,這人是怎麼回事,怪裡怪氣的,不是不願見她麼,怎麼又管起她放風筝來了。
“如皇上所見,妾身不大會放風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