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妃早亡,父皇無視,兄弟欺淩,他自力更生近十六年,他們不肯接納自己,那麼,他就算幫外人一把,又有何錯呢?
思及此,他堅定又瘋狂地朝将軍府走去。
容遇甘願做許淵手中傀儡,但唯有一個要求。
他要許明珠入宮,從此一生一世一雙人,再不分離。
──
回憶戛然而止。
容遇有些頭疼,手指輕揉着太陽穴。
說實話,這麼久了,其實他對能找到那個小姑娘的幾率,也不抱希望。畢竟他以地毯式搜索了那一片區域,而許明珠的墜子上,也确确實實有那個水滴形的印記在。
那天他有多開心,發現許明珠不是那位小姑娘時,就有多失望。
也許人的心真的是會變的,他現在喜歡上言翡,不正是佐證了這一點麼?
可明明這麼安慰着自己,他卻有一種妻子在家,他離家久遠然後移情别戀的愧疚感。
此刻他的左右腦袋像是打着架,叽叽喳喳的,一個要他接受現實,一個要他執着斯人。
他聽得煩了,雙目環視一圈後,随手摘下花瓶中的一朵桃花,認認真真的算起數來。
“喜歡言翡,不喜歡言翡,喜歡,不喜歡……喜歡!竟然是喜歡。”
他舉着那朵被他摧殘得隻剩一片花瓣的“花”,像是打了一場勝仗。
然後他将博古架上擺好的幾粒藥丸,小心翼翼收去黑漆櫃子下的最後一層,放到最底部壓了壓。
以後,可能就不需要你們陪我了,雖然早就習慣了時不時找你們說話,但或許,以後會有人聽我傾訴了。
他靜靜看了兩眼,旋即将櫃門關上。
就在此時,小果子氣喘籲籲地回來了,一眼就瞧見貢着的幾粒藥不見了,大驚。
“皇上,這藥?您吃啦?”
這應該說是饑不擇食還是死馬當活馬醫?都這麼久的藥了,吃了能有效嗎,還是會有毒?!
以容遇那麼寶貝這幾顆藥的程度,小果子壓根沒往收起來那方面想。
所以當容遇指了指身旁的櫃子時,小果子尚且沒有反應過來,愣愣的“啊”了一聲。
“收進去了。”
容遇語氣淡淡,一拂袖又去了桌案前站着,趁小果子沒注意,将那些花瓣收集在手心,又裝作伸懶腰,從窗戶外丢了出去。
不知為何,當有旁人反應更大時他反而沒那麼有心理壓力,而是自己給自己傳輸了一股事了拂衣去的灑脫感,以及不羁的自由。
小果子沒注意到他短短一瞬間想了這麼多,震驚過後就是狂喜。
起初,尚是六皇子的容遇傷痕累累回宮,把藥丸當命根子似的,自己出氣多進氣少了也不肯吃。
小果子隻道他是有苦衷,可後面容遇偶然一次醉酒,他侍奉他脫衣洗漱,才斷斷續續将話拼湊,知道這藥丸的由來。
他是很感激那位小姑娘的,那晚聲音嘈雜人聲鼎沸,若不是她出現救了容遇,說不定他們下手沒個輕重,就要……
呸呸呸,這想的什麼,真是大逆不道。可到後面,随着時間推移,自己心底也不由得溢出幾句怨言。
他不知道情愛是個什麼滋味,竟能讓人迸發出這麼強烈的膽量與勇氣,去與虎謀皮,在發現許貴妃不是那人後,又變了心思鏟除異己。
他是奴才,要忠心侍主,不敢對容遇有怨言,就隻敢暗地裡埋怨那藥丸幾句。
哎呀呀,如今得知它被放起來,他臉上笑容可不得開心的溢出來?
“皇上英明。”
容遇雲淡風輕點點頭,瞧見小果子這幅風塵仆仆的模樣,才如夢初醒般想起自己先前的吩咐,不願面對,露出難以言喻的表情,看看他,又顫抖着手指指向門外:“你……剛剛去幹什麼了?”
小果子撓頭:“皇上不是說,讓嘉貴人不用來了麼?”
怎麼一副悔不當初的模樣?
容遇這下/體會到搬起石頭砸自己腳的感覺了,他無力癱在龍椅上,腦袋眩暈,藻井上的花卉龍鳳竟如栩栩如生,在眼前飛快地轉了起來。
“你,你現在再去一趟。”容遇用盡全力撐起身,将腦海中旋轉的圖像甩走,皺眉斟酌,“就說朕方才……犯了瘋病說反話。”
小果子:?
──
永福宮。
内院的花圃中,海棠都已帶着根種了下去,許多還長了密密的花苞,打眼看過去就像一顆顆綠色的青提,令人不禁期望全部開花的那天會是如何盛景。
而一旁,雲梧正攙着言翡向内室走去,她顯然是很氣惱,嘴巴撅着一直在嘀嘀咕咕。
“忙活了一大早,怎麼能這樣啊,這也太過分了……”
雲梧心裡一口氣堵在胸口,難受極了,偏生對面是皇上的意思,她也不好露出不滿的神色,這等人走了,裝不過三秒就現了本性。
賞了主子一套素色繡花抹胸,外加水綠小襖和天青色多褶裙,沒有宮裝那麼華貴,看起來倒更像京城貴家小姐。
連妝容發髻也折騰了一番,既不張揚又不輸内涵,可她們忙忙碌碌那麼久,已經在外面侯着等信了,結果小果子一臉歉意趕來,說不去就不去了,這算什麼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