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的日記本上,林淺摸着雁形挂件的刻字,忽然發現墜子可以打開,裡面藏着張照片:初三那年的深秋,她在操場撿到他掉落的數學卷子,背面畫着隻振翅的雁,翅膀下寫着“林淺”。而照片背面,是他的字迹:“第一次知道,原來有人名字的筆畫,能組成雁群的隊形。”
手機屏幕突然亮起,是條未讀短信,來自陌生号碼:“别等了,我這種人,不該成為你的雁。”發件時間是淩晨四點,和他消失的時間分毫不差。她的眼淚忽然落下,想起便利店老闆娘說過的話:“小同學,喜歡就像雁群,少了一隻,剩下的會叫得很凄涼。”
晨霧漫進校園時,林淺在紫藤花架下發現了江叙的素描本,最後一頁畫着北方的蘆葦蕩,兩隻小雁在風雪中振翅,其中一隻的翅膀纏着繃帶,尾羽寫着“淺”,而另一隻的喙間,銜着片銀杏葉,葉脈是“叙”的筆畫。畫紙邊緣,他用紅筆寫着:“雁歸時,别擡頭,怕你看見我翅膀下的傷。”
沈瑤的最新作品在天台完成,畫布上,無數條定位軌迹在地圖上交織,最終彙聚成一個“人”字,像雁群遷徙的隊形。她忽然想起生物課學過的,雁群在失聯時,會發出特定的鳴叫,那是跨越千裡的呼喚。而此刻的林淺,正把定位軟件的提示音,調成了雁鳴。
便利店的冷櫃在黃昏時亮起暖光,林淺摸着新到的草莓味牛奶,瓶身上的便利貼是陌生的字迹:“江叙哥讓我轉告你,玻璃罐在老地方。”她慌忙跑向操場的紫藤花架,在最深處的枝桠間,找到了那個裝着三十七張便利貼的玻璃罐,最上面的那張,畫着兩隻交頸的雁,翅膀下寫着:“其實我怕,給不了你完整的天空。”
午夜的日記本上,她寫下:“消失的定位消息,是他藏起的翅膀,卻讓我看見,每隻雁的遷徙,都帶着無法言說的疼痛。那些沒發出的短信,沒說完的告白,都是時光裡的雁鳴,終會在某個春暖花開的日子,穿過風雪,回到彼此的天空。”旁邊貼着那片寫着“别找我”的銀杏葉,她在葉脈間補了句:“沒有你的天空,再藍也是寒冬。”
晨霧消散時,沈瑤在畫室接到電話,是北方的攝友發來的:“今早拍到了罕見的單雁,翅膀下有道淺紅的傷,正朝着南方不停地叫。”她望着畫布上的《雁鳴向北》,忽然明白,有些消失,不是離别,而是一隻雁,在為另一隻雁,提前探路的勇氣。
而此刻的林淺,正攥着那張寫着“05:15”的車票根,在火車站的電子屏前發呆。她不知道,在千裡之外的北方,江叙正望着南飛的雁群,把便利貼的小雁尾羽,對準了南方的天空——那裡有他藏了整個青春的、帶着草莓香的溫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