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器材室。”周曼忽然湊近,筆尖在她課本上畫了隻淋雨的小雁,“陸川說他在練習用耳機線編手鍊,結果把自己繞成了粽子。”她的心跳漏了半拍,想起去年聖誕,他送的圍巾上有處松緊不均的針腳,正是用耳機線量尺寸時留下的痕迹。
器材室的門虛掩着,燈光昏黃如舊。林淺看見江叙正對着手機屏幕發呆,相冊裡存着張她午睡的照片,耳機線纏在手腕上,像條銀色的鎖鍊。他聽見腳步聲慌忙轉身,手中的耳機線“啪嗒”落地,正是她上周丢失的那副,線尾的小圓環還在。
“我……”他們同時開口,又同時閉嘴。暴雨在屋頂敲出密集的鼓點,耳機線躺在地面,兩端分别指向他們,像道未完成的橋梁。江叙彎腰去撿,指尖觸到她同時伸來的手,這次沒有躲開,而是輕輕握住,像握住了整個青春的重量。
“其實,”他的聲音蓋過雨聲,“每次借耳機,都是想離你近一點。”她看見他手腕内側的紅痕,是剛才編手鍊時被線勒的,忽然想起沈瑤畫中的場景:他在便利店對着耳機配件區發呆,把每個銀色圓環都比在她的手腕上,直到老闆娘笑着說“給女朋友買的吧”。
手機在此時震動,是蘇晴的消息:“廣播室的監控拍到了,去年英語聽力課,江叙故意把耳機線纏在你手上,結果緊張得把‘耳機’說成‘耳朵’。”林淺的眼淚忽然落下,原來所有的“巧合”,都是他笨拙的勇氣,就像耳機線的結,看似錯位,實則是為了更緊的相連。
暴雨在午夜漸歇。林淺戴着那副失而複得的耳機,聽見裡面傳來未删除的錄音:“林淺,我喜歡你,像耳機線纏繞的軌迹,看似混亂,卻始終指向同一個圓心。”那是他昨天在器材室練習的告白,聲音帶着顫音,卻比任何聽力材料都清晰。
淩晨三點,江叙盯着手腕上的紅痕,想起器材室的那個瞬間:她的指尖劃過他掌心的繭,是打了三年籃球磨出的,卻被她輕輕握住,像握住了他所有的忐忑。耳機線躺在床頭,線尾的小圓環閃着微光,那是他跑遍全城找到的,和她日記本同款的雁形裝飾。
晨讀課的陽光裡,沈瑤完成了新的畫作:兩個少年少女在暴雨中的器材室相握,耳機線在他們之間織成蛛網,每根絲線都映着對方的倒影。畫紙上方,她題了句陸川的調侃:“愛情就像耳機線,越想理順越打結,直到某天,你發現那個結,正是命運打的蝴蝶結。”
英語課上,林淺看着江叙的耳機線再次纏在她的鋼筆上,忽然輕聲說:“其實,我早就知道你繞線的習慣,就像我知道,你每次借耳機,都會把右耳的耳塞讓給我,因為你左耳膜受過傷。”少年的筆尖在紙上洇開墨團,那是他藏了五年的秘密,沒想到被她從素描本的細節裡看穿。
午休時的便利店,陸川舉着新到的耳機線沖進來:“江叙你看!雁形分線器,老闆娘說買一送一,正好配你們的情侶傘!”許揚笑着搖頭,看着這對明明靠近卻仍會臉紅的少年,想起沈瑤畫中的預言:“當耳機線的結被解開時,所有的錯位,都會變成最精準的相遇。”
深秋的銀杏葉開始飄落時,林淺在日記本裡夾了張照片:她和江叙的耳機線在圖書館的陽光裡交纏,形成的陰影恰好是個“人”字。旁邊寫着:“原來有些錯位,是為了讓我們的軌迹,在某個時刻,終于重疊成完整的雁字。”
而江叙的草稿本上,最新的畫裡,兩隻小雁的翅膀纏着耳機線,線尾的圓環拼成“淺叙”二字。他終于敢在英語聽力課上,明目張膽地側頭看她,看陽光如何穿過她的睫毛,在耳機線上投下顫動的影,像極了他藏在心底,終于不再錯位的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