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見碌發誓,他這輩子,啊不,是上輩子,都沒遇到今天這麼多離譜的事。
先是本來以為死翹翹了走馬觀花感歎人生結果重生,轉職煉器結果被收為首席大弟子,緊接着心裡吐槽鬼仙緣石的破機制,結果仙緣石靠譜了一回。
冥冥之中就像是有人能聽到他的心聲,把他的不滿給消除了。
他再次擡頭望了望天,好的,還是那麼高的屋頂,還是那麼仙氣飄飄的宮殿,和上輩子的那一天一模一樣,唯一不一樣的是,此時身邊新晉師父笑眯眯地看着自己。
沈見碌尴尬地笑笑,随口說道:“沒想到我們宗門的大殿這麼氣派,沒見過世面,就瞎瞅瞅。”
胡行知得意道:“那是自然,這座宮殿曾今是為師的師父,也就是你的師祖修的,能不氣派嗎?不過,”他話鋒一轉,“你知道底下那個為什麼沒過嗎?我看你名冊,你和他同在外門一個山。”
這個時候就不得不拿出他那面癱卻老實的演技了:“弟子不知,弟子在門外勤勤懇懇修行,不太關注旁人事。”
胡行知好像非常滿意地拍了拍手:“那就對了,景狗那老賊,心裡想的什麼我可是一清二楚,想把他外甥弄進來,真當劍尊眼瞎嗎?”
殿下已經炸開了鍋,本來沈見碌拜師煉器峰,就已經讓很多人摸不着頭腦了,現在他們一直覺得這次試煉的絕對勝者,景長老的侄子,居然被判為道心不定?
這是什麼情況?
景羽内心惶然,在大庭廣衆之下,衆多師長見證,仙緣石發出了紅色光芒,意寓他道心有異,這要是天賦不足也就還好了,還會有别的長老願意收他為徒,現在劍尊大人的仙緣石拒絕了他,其餘長老還會收下他嗎?
怎麼辦?他一時心慌意亂,看向景長老。
景長老的臉色也非常不好看,他本以為,愚蠢但識相的沈見碌走開就好了,頂多景羽拜師會有個第二名的名頭不太好聽。但是沒關系,修真路何其漫長,等沈見碌去煉器無成,對于凡人匆匆幾十年就不複存在了,這點影響能算的了什麼。
但他卻沒想到,一向休眠裝死的仙緣石,突然冒出紅光拒絕了景羽。
殿後弟子們的竊竊私語傳到他耳中,修仙者向來耳聰目明,修煉到他這個地步,更是能分清哪一句話來自于誰。
“天哪,宗門以前出過這種情況嗎?”
“不知道啊,居然連景師兄都過不了,劍尊的标準是得有多嚴苛啊?”
“畢竟是劍尊大人……”
“劍尊大人是不會出錯的。”
景長老咳了一聲,斜眼看了眼跪在殿下的景羽,頗有恨鐵不成鋼之意,但還是說到:“劍尊的标準還是一如既往的嚴苛,劍尊門下已近十年未收弟子了,依我看,景羽這孩子年歲尚小,或有心性不堅,但假以時日……”
“啊,可是這是劍尊大人準備的仙緣石,百年來毫無例外也毫不出錯,景師弟你這是?”
衆人朝着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隻見胡行知一邊折扇扇着風,一邊磕着瓜子道。
他身邊的沈見碌坐在小闆凳上,一隻手抓瓜子,一隻手接吐出來的殼。
衆人一時無語,果然胡行知這厮不是什麼正經人,方才那位小道友态度畢恭畢敬,神色認真誠懇,現在拜師為他才不過一盞茶,就從他那學來了懶散的習性。
難怪你們煉器峰沒落!
但此時有人可沒心情看他這副懶散模樣,景長老語氣不善,面色更沉:“胡師兄這是什麼意思,我何時質疑過劍尊,不過是感歎劍尊收徒條件嚴苛,我這侄兒也确實沒那個福分罷了。”
他從來沒有一刻比現在更覺得胡行知的嬉皮笑臉是如此的礙眼,本來他可以順着說劍尊收徒标準嚴苛,把心性不定化為年紀尚小,再裝作關心劍尊徒緣把景羽塞進去,反正又不是親傳弟子,劍尊又閉關了不知道多久,誰知道什麼時候出來。出來以後又未必會計較這事。
而殿内衆人各懷鬼胎,平時靈石法器往來是常事,誰會在這個節點上給他找不快?
偏偏這個一直和死人一樣沒聲的胡行知說了一嘴,讓他下不來台。
沈見碌茫然了,他是真的茫然了。
就連他這個情商負數的人,都聽出來了景長老的意思,結果他師父居然直接說出來了。
要不要這麼剛?
他緩緩轉頭,看向嗑瓜子如飛的師父,師父回了他一個笑臉。
沈見碌:“……”
“行了,”終于還是抱劍峰峰主看不下去來打個圓場,“我看這弟子不錯,我收了。都是同門師兄弟,和和氣氣的不好嗎?”
景長老這才收回死死盯着胡行知師徒的目光,冷聲道:“那就多謝師弟對我侄兒的看重了,景羽,還不快拜師!”
景羽這才醒悟過來,連忙對着抱劍峰峰主磕頭拜師。
但是這一瞬間的心理落差,他卻難以相信。
他明明,一開始,是要當劍尊的弟子的。
成為劍尊弟子,就可以獲得别人享受不到的資源,是全宗門傾力培養的對象,将來會在整個修真界大有所為,前途一片光明!
但是突然,一盆冷水澆過來,不知道為什麼,一切都變了。
他沒能成為劍尊的弟子。
為什麼?
他奪得頭籌就可以,對了,頭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