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想清楚了?拜師不是小事,你要好好想想。”
沈見碌擡起頭,自己跪在試煉台下,面對着劍宗正殿。
總門内諸位大能齊齊坐在上方,打量着他。
腦内一陣劇痛,上輩子的記憶襲來。
他,沈見碌,一個平平無奇的穿越者,機緣巧合踏上仙途,依靠着不斷内卷進入宗門,又在外門弟子中廢寝忘食,日夜不休地琢磨練劍,辛辛苦苦争取到了參加試煉大會進入内門的資格。本以為老天終于眷顧了他,在試煉大會裡獲得劍尊青眼,拜師劍宗,就此踏上的仙途就可一帆風順。從此懲奸扶弱,斬殺妖邪,守護蒼生百姓,最後圓滿仙去。
誰知,那名額本是外門長老留給自己的侄子的,被他這匹黑馬半路截走而對他懷恨在心。
沒關系,沒背景,甚至連天賦都不如何,全靠努力的他拜師劍尊才是噩夢的開始。
師長的冷淡,師兄弟的孤立白眼,再加上幕後人的推波助瀾,他被構陷與妖邪勾結叛出宗門,沒有人提出異議,沒有人去查明,甚至都不需要和劍尊禀明,就可以直接處理了他。
死前他甚至都不知道,這無緣無故的罪名和惡意,是因何而起。後來神魂離體,走馬觀花般掠過自己的一生,才看到自己拜師成功後外門長老險惡的笑容,陰狠毒辣而不屑地說:“什麼身份,也想來分劍修這杯羹?”
“老老實實在外門打雜就好了。”
“居然還敢妄想成為劍尊的弟子。”
後來他的命盤被換予外門長老那個侄子身上,就此徹底頂替了他劍尊弟子的身份。
這種事情在大家眼中早已司空見慣,而他的存在又是那麼碌碌無為,所以,他的死,連個水花都沒能激起來。
諸多憋屈的記憶在腦海,沈見碌有些喘不過氣來,他也确實喘不過氣來。看樣子,他回到了當初那個重要轉折點,試煉後的拜師劍尊。
剛經過惡戰的身體,殿上諸位大能的威壓,還有正殿中心,那塊水中屹立仙緣石。
劍尊已經閉關很多年了,他的一絲意識附在仙緣石上,以作為挑選弟子的媒介。
也就是因此,上輩子的外門長老才敢殺沈見碌以獲得劍尊弟子身份,劍尊根本就沒見過沈見碌。
想到這裡,沈見碌覺得有些可笑,大人物呼風喚雨,哪裡能關注小人物的命運。
“你可想好了?”
蒼老的聲音從大殿傳來,威壓又讓他眼前黑了一瞬。
是上輩子那個害死他的外門長老。他此刻面目陰沉注視着自己。
沈見碌擡頭看着殿上衆人,原來一切都有迹可循,可惜上輩子的他眼裡實在是除了修仙心無旁骛,這麼明顯的惡意都看不出來。
既然如此。
“你确實夠下苦功,長老們也都看在眼裡……”
這鬼劍修……
“但是拜師決定着你的仙途,還是要找個适合自己的……”
誰愛當誰當。
沈見碌擰身跪向角落,語調激昂,铿锵有力地喊道:“煉器峰峰主,請受徒兒一拜!”
語調剛落,他躬身重重叩首!
舉座皆驚!
煉器峰峰主也不例外,他打着盹突然被這情真意切的拜師言論吓醒了,扇子差點掉到地上。
要知道,在此之前,哪有什麼試煉大會勝出的弟子肯拜師煉器啊?大多數人,哪怕劍修當不成,去學符學陣學禦獸學醫都不肯來他這水深火熱的煉器啊!
這位好歹是試煉大會拔得頭籌的人,怎麼可能劍尊不拜來拜他。
就在他也摸不清楚頭腦,在座不知沈見碌搞什麼名堂的時候,沈見碌再次說道:“懇請峰主收我為徒。”
這一次不是幻聽,因為所有人都被他之前那句弄精神了,此刻全神貫注聽到了。
什麼情況?
這下不單殿内的長老,殿外一群弟子也都聽到了。他們都是從外門一步步走上來的,心中都是一個目标,拜師劍尊。
就算是他們現在都已經失去了拜師劍尊的機會,他們也不會去改修别的道。
居然有人放着修仙的大道劍修不做,要去煉器?
他知道現在煉器什麼情況嗎?
外門長老景風桦也驚了一瞬,很快正色過來,他滿意得摸了摸自己的胡須。看來這個沈見碌還有點眼色,知道不該在這次試煉搶風頭,他狀似和藹問道:“沈小道友是因何要拜師煉器峰啊?你現在奪得試煉頭籌,本是有機會拜師劍尊的。”
拜師煉器最好,就在那裡埋沒一輩子,或者說,本來他的天賦就沒有多好,拜師劍尊又能如何。
沈見碌心中冷笑,我要是突然後悔不知你是否後悔開了這個口,但他已經對劍修沒了非當不可的執念。
他一字一句,讓在座的各位聽得清清楚楚,說出了在今後很多年都無人超越的擇師名言:“我爺爺是打鐵的,我奶奶是打鐵的,我爹娘也是打鐵的,我們那個村都是打鐵的。所以我從小的夢想就是成為打鐵大師,懇請各位峰主成全,讓我去煉器峰打鐵吧。”
景長老一口茶差點噴出來,煉器峰長老扇子直接掉了,其他峰主神色各異。
誰知道,這厮,居然能有這種理由……
好有道理……
個屁啊!
但是,
無法反駁。
沈見碌吼完,頗有種心理石頭落了地的感覺,擡頭看向煉器峰峰主,熱淚盈眶:“峰主,我對打鐵,是真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