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丢我的臉。”
這句話她說了很多遍。
“不要丢我的臉”、“不許丢我的臉”、“不要讓我丢臉”……
一開始,丁世隻以為是被寵壞的大小姐習慣性地使喚他。
直到這一刻,他好像才看清她一直深藏不露的,充滿進攻性的一面。
聯想到她科科争第一,在圖書館廢寝忘食的模樣,他隐隐覺得,她或許和他一直以為的不同,是個對别人“狠”,最自己更“狠“”的危險存在。
好感度加二,現在已經百分之六十七。
“聽明白了?”
“我說你去哪兒了,原來跑這裡來了。”
是曲星。
丁世不知道為什麼,明明他和曲星就見過兩面,卻能夠無比清晰地分辨出他的聲音。
他立刻扭頭看去,曲星帥氣精緻的打扮和他滿頭是汗的粗糙對比鮮明。
曲星在秦湘身邊站定,向她的方向微微低頭,雙手在她頭頂上放撐起,擋住一小片陽光,聲音溫柔:“不曬嗎?那邊有陰涼,我們過去吧。”
他轉過來沖丁世笑笑:“下半場加油。”
丁世努力笑了笑,但是卻怎麼也笑不出來。
“謝謝。”他面無表情,看起來格外冷淡。
就連他自己都覺得,自己此刻看起來一定孤僻又不讨人喜歡。
清醒度百分之二十二。
秦湘沒有跟着曲星走,她猶豫了一下,朝着丁世走了兩步,眼神無比堅定。
“我不想輸,我相信你。”
“你不會讓我失望,對嗎?”
丁世不由自主點點頭。
記憶裡,這似乎是第一次,她用這樣的語氣問他。
鄭重,充滿力量。
他不想讓她失望。
裁判哨響,下半場很快開始。
秦湘不記得陳聽籃球打的怎麼樣了,但丁世的确很有運動天賦。
局勢一反上半場的頹勢,“一三六”很快就在丁世的帶領下追平了分數。
在最後幾秒裡,鄒峰帶着人一直圍困丁世,想把時間耗盡打個平手。
穿過人群,丁世對上秦湘黑白分明的眼睛,咬咬牙決定最後一搏。
他腿部肌肉結實有力,爆發力驚人。一個高高的起跳,籃球在他手裡以漂亮的弧線向對方籃筐飛去。
下落的過程中,風掀動他寬松背心的下擺,露出一截漂亮白皙的腰。
有人在尖叫:“三分!漂亮!”
“赢了!我們赢了!”
大家沉浸在喜悅當中,注意到那一小段白皙膚色的人很少。
但是一直觀察着丁世的曲星注意到了。
他面色古怪:“你從哪裡認識這樣的人?他是曬的?”
“體育生也沒像他似的這麼黑吧。”他像是想到什麼,略微嚴肅地叮囑秦湘:“隻有長期在室外晃的人才會是這種膚色,他這麼年輕,之前很可能是混社會的。”
他嗤笑一聲:“總不能是勤工儉學去搬磚吧!”
丁世這時正好擠過人群走近他們,聽到曲星的推測頓時停下腳步。
他垂下眼皮,感慨國大的學生腦子果然好使,一下子便猜出了他對外的身份。
這時候,他本不該繼續往前自取其辱。
但是他還是忍不住留在原地,想聽一聽秦湘會怎麼回答。
“你說得對。”
丁世的心瞬間沉了下去。
“他的确在搬磚勤工儉學。”秦湘淡淡道:“他不像你,大少爺,沒有家世背景的孩子連生存都很吃力。”
女孩清晰地聲音穿過刺眼的陽光,像一股清泉流過他的周身。
沉下去的心髒飄飄忽忽地又回到了原位,一聲一聲劇烈地跳動讓他開始擔心,一個不留神心髒是不是會從他嘴裡跳到地上。
丁世打了個哆嗦,被自己的想法麻到了。
“愣着幹什麼,等我請你呢?”
不知道什麼時候,秦湘已經站在了他面前。
仰着頭,神情倨傲地将遮陽傘塞進他手裡,心安理得地使喚他。
他沒忍住笑了起來,看到她嘴上說着嫌棄,實際眉眼都帶着笑意,比剛剛赢了更讓他喜悅。
“沒關系嗎?”
秦湘偏頭疑惑地看他。
“說我勤工儉學什麼的騙他。”丁世小聲問。
“他又不是什麼重要的人。”秦湘的語氣滿不在乎:“而且我沒騙人。”
“像我中場休息時跟你說的,我不管你是怎麼來的,也不管你的目的。”
“在我這兒,你隻是你,是我認識的丁世,和别的什麼都沒關系。”
她勾了勾唇角:“你現在跟着我,給我‘打工’,不算勤工儉學嗎?”
丁世笑了,溫柔又專注地看着她:“算。”
你說的都算。
好感度百分之七十三。
你隻是你,是我認識的丁世。
丁世想,這大概是他聽過的,最動聽的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