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秦湘才知道，有學上的不止她自己，孤兒院裡所有孩子都可以參加各大小學的面試，學校來決定是否錄取。

這算是陳市長參觀後帶來的最好的結果，每個小學都有錄取人數指标，還給這些孩子提供免費午餐。

秦湘特殊點，她是唯一一個不需要面試直接被錄取，而且直升初中的人。

面試時間定在八月末。

滿打滿算還有三個多月，老師給秦湘安排了個艱巨的任務。

許久未開的教室終于迎來了它第一批學生。

小小的秦湘站在講台上沒比講桌高多少，她在旁邊放了個凳子方便她站上去寫闆書。

講台下，孩子們三三兩兩地聚在一起，桌上擺着的書五花八門，什麼都有。

秦湘站上凳子，臉上揚起微笑，聲音和煦：“第一節課，我們來認字。”

……

小孩子的接受能力好像天生就比大人要高，小半天的時間，所有人都學會了“零到十”這十一個字，明白了每個人的名字都怎麼寫。

“秦老師。”一個怯怯的聲音響起，人群中舉起一隻又瘦又小的手。

秦湘第一次被人這樣稱呼，不太自在：“四十二同學，你有什麼問題？”

“秦老師，你的名字怎麼寫啊？”

台下瞬間響起此起彼伏的聲音，他們對擁有自己名字的秦湘充滿了好奇。

秦湘拿起白色粉筆在黑闆上快速寫下，“秦、湘，我的名字。”

她寫的太快了，台下的人都沒看清筆畫。短暫地沉默後，衆人爆發出驚呼。

“這，這麼複雜！”

“比‘零’好像都難。”

“好厲害……”

阿四坐在最前面，聽到身後他們的讨論，撇了撇嘴：“這算什麼？你們沒看到之前那個黑闆報，整個黑闆有一半都寫得字，可多了！”

人群在一次爆發讨論。

秦湘離他們不遠，自然聽到了阿四亳不心虛的吹牛，無奈地看他一眼。

“好了，”秦湘拍了拍手，“現在下課，十五分鐘之後教室集合，你們可以出去玩一會兒活動一下。”

孩子們面面相觑，随後都看向了坐在最前排中間的四十九。

感受到衆人視線，四十九硬着頭皮道：“我們不累。”

秦湘依舊搖頭：“累不累不是你們說的，現在是課間休息時間。”

衆人看秦湘已經在角落裡坐下休息了，雖然有點不甘心，但還是結伴三三兩兩地出了門。

十五分鐘很快過去，秦湘準時站在了講台上。

大多數人都留在教室裡沒出去過，少數幾個出去上廁所的也很快回來了。大家都安安靜靜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等着秦湘繼續上課，連組織紀律都不用。

“這節課上數學，我們先來學習阿拉伯數字和基礎運算符号……”

落着灰的課鈴也被重新啟用，要不是它準時在十一點五十響起，秦湘一直以為它是個擺設。

發悶滞澀的聲音在教室門口響起，秦湘看着台下昏昏沉沉的衆人，拍手将大家喚醒：“吃飯了，現在大家從小到大排隊站好，有順序地跟着我去食堂。”

大多數如夢初醒地擡起頭看她，一臉茫然。

阿四嘴裡還在念叨：“我還沒搞清楚‘叉’為什麼就是‘乘号’呢……”

隻有少數幾個眼神清明，聽到她的話乖乖起身站在了門外的走廊上。

阿四習慣性地站在了最前面。

開玩笑，不管是他的地位，還是憑他和秦湘的關系，站在第一個都實至名歸。

“你，後面去。”

然而秦湘并沒像他想的那樣對他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阿四瞬間瞪大眼睛，不服氣地瞅着秦湘：“憑什麼？”

“憑你個子高，擋着後面的同學了。”秦湘理所當然地回他，神态溫和。

一拳打在軟釘子上，但是又沒任何辦法，阿四隻能灰溜溜地站在了最後面。

在食堂打飯的老師頭一次看到這樣的情景，一個半大的孩子身後跟這一群從高到矮排成一排的小孩，乖乖地依次等着老師給盛飯。

原先總是搶不上飯的那幾個頭一次站在最前面的位置，第一個吃上冒着熱氣的足量的飯，坐在角落裡的桌子上一邊默默往嘴裡大口塞飯，一邊往飯裡掉着眼淚。

孤兒院雖然吃得飽飯了但是依舊沒紙沒筆，秦湘隻能每天帶着他們在操場上找石頭寫字，天氣暖和了也拿手指沾着水在水泥地上寫。

這樣的日子一過就是三個多月。

一開始，常老師和黃老師，還有别的幾個老師還會時常來看看他們，也有老師提議讓他們來教學生。

秦湘才多大？十歲連學都沒上過，一知半解的小孩子，她能教出什麼來？

最後還是常老師旁聽了一節課，拍闆讓秦湘來上，其他老師也漸漸偃旗息鼓不再提上課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