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那天去過杜家之後，秦湘明顯感受到了杜一舟的變化。

敲門聲響起，“小秦阿姨，去吃午飯嗎？”杜一舟晃了晃手裡的兩張午餐券，俊俏的臉上帶着和話語截然不同的冷淡表情。

秦湘收回視線，仿佛電腦屏幕都比他更賞心悅目：“放那兒吧。”

杜一舟扯扯嘴角，徑自拉了一把椅子坐在了秦湘旁邊，修長的手指點了點放在桌面上的午餐券：“小秦阿姨，我是說我們兩、個一起去吃午飯。”他裝出一副乖巧的樣子：“我爸說了，讓我好好跟你學習。”

秦湘放下手裡的活，轉過頭盯着他看。

這已經是這周的第三次了，自從那天之後，杜一舟就以隔一天一次的頻率锲而不舍地邀請她出去——這次是午餐，上次是看電影，上上次是音樂會……甚至有一次是去科技館。

穿梭在無數穿着校服的小學生中間，秦湘直後悔自己當時腦子一熱答應杜一舟來科技館的提議。

實在是夕陽下的美色讓人迷了腦子，才會放着美好的周末不在家裡美美睡上一覺，反而起着大早來和小孩子們玩“人擠人”。

杜一舟大概也覺得有些尴尬，摸摸鼻子難得不好意思道：“下次不會為了圖便宜買早鳥票了。”

“呵。”秦湘邁開大步扭頭就走。

搞不懂一個富二代怎麼就能這麼摳。

科技館秦湘沒少來過，她一個學藝術的對這些也向來不是很感冒。奈何旁邊的杜一舟覺得新鮮，随着人流到處走，眼睛裡都閃着光。

“你看這個！”杜一舟指着台面上的一隻小機器人，旁邊還有一台顯示器。

秦湘走過去看屏幕上的字，上面有小機器人簡單的介紹，還準備了可以輸入簡單指令的控制軟件。

周圍多是一二年級的小學生，雖然感興趣但是懂得不多，遲遲沒人上手。

杜一舟站在屏幕前想了想，試探着在鍵盤上敲了幾下。

“動了！動了！”周圍有小孩子指着機器人叫。

秦湘擡眼看過去，剛才還隻能坐在台子上做些扭頭、招手動作的機器人，此時晃晃悠悠站了起來。

杜一舟看起來心情很好，他将屏幕上提示的幾個指令一一輸入進去，台上的機器人也随着他的要求伸伸腿，彎彎腰，試探着往前往後走了兩步，最後停住不動。

秦湘朝杜一舟看過去，男人的臉在電腦屏幕的藍光映照下不如往日好看，但是他嘴角的笑意卻是從未有過的。一雙漂亮的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台上的機器人，充滿生機。

“再試試别的？”秦湘提議。

杜一舟手虛虛落在鍵盤上，屏幕上提示的代碼他已經輸了個遍，但是剛剛一瞬間，他有了别的想法。

他皺眉想了一會兒，敲下的代碼輸入又删除，折騰了幾分鐘後才按下運行。

周圍原本看機器人沒什麼動靜漸漸散去的人又重新聚攏起來，圍着圈住機器人的玻璃罩子看得認真。

簡單地停頓後，機器人同時做出踢腿邁步和擺手的動作，兩隻手配合着兩條腿交替完成動作，看起來像是視察工作的領導，滑稽又可愛。

杜一舟直起腰拍了拍手，“走了。”他招呼秦湘，輕描淡寫道：“不過就是把兩個動作合起來而已，沒什麼難度。”

秦湘沉默不語。她知道他說得是對的，但是這句話從一個金融專業、對IT一竅不通的人口中說出來，怎麼聽都不對勁。

除非，他原本就是學這個的，所以即便虛拟世界将他的記憶封閉，還有一些個人意識留下來。

“怎麼了？”杜一舟注意到秦湘的不對勁，停下腳步：“累了嗎？那邊有餐廳，我們可以去休息一下。”

秦湘搖了搖頭，上個世界心裡就有的猜測現在已經越發浮出水面。她拒絕了杜一舟的提議：“我想回去了。”

杜一舟眼睛向四周看了看，明顯還有些不舍，但最後良好的教養還是讓他紳士地将秦湘送回了家。

而這一次，秦湘依然拒絕了他的午餐邀請。

“不好意思了一舟，”秦湘晃了晃手機：“你小秦阿姨還有約，下次有機會再一起啊。”

杜一舟面無表情看着女人踩着高跟鞋風情萬種地走向不遠處的男人，那張對着他講不出好話的嘴此刻正笑盈盈地不知道在說些什麼。

他将視線落在秦湘旁邊的男人臉上，是個熟悉的面孔，他父親贊譽有加的青年才俊，尹非。

直到看着兩個人一起進了電梯，杜一舟才收回視線，放松上半身靠在椅子裡，無意識地左右轉着。

他說不上自己是什麼心情，一邊為秦湘肯放過他爸而松了口氣，一邊又為她看上的人是尹非而覺得憋悶。

秦湘回來的時候見到的就是杜一舟這副要死不活的樣子。

她腳尖輕輕踢了踢他，他才緩緩睜開眼睛，看起來還不太清醒的樣子。

“睡了一中午？”她看着在桌上動都沒動過的午餐券，笑了一聲：“飯都沒吃？”

杜一舟揉了揉眼睛，坐直身子，面無表情地看着秦湘不出聲。

直到秦湘快被他盯毛了，他才淺淺笑了一下，嗓音少見的柔軟：“嗯。沒有小秦阿姨我吃不下。”

秦湘一愣，皺眉看他。

這人什麼毛病，一頓飯沒見，腦子給餓萎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