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他猶豫了一下,但還是決定向這位超人解釋一下另一個自己此舉可能的心理路程。
“他在逞強,他不想在你眼前示弱。”
“我也不想。”但大概率不會以這種方式。
另一個時間線的自己好像變得直率了起來。
如果是自己,大概率會像今天一樣,嘴上應付一下,實際上把人應付走了,算好自己還能堅持的時間就繼續若無其事地工作。
總而言之,在某些細節上習慣性維持友好的表面。
而那樣直白的不想面對就讓自己不面對的做法……
是直率?又或者,被慣得沒必要去虛僞。
總感覺,另一個自己,應該過得挺好的。
至少有人能讓另一個他依靠,有人願意慣着他,讓他有随着自己性子來的資本。
而他想,他大概已經猜到那個人是誰了。
在他思緒不自覺紛飛的時候,對話還在繼續。
“示弱?我不覺得這是……”
換做以前的他,也不會這樣覺得,畢竟在通常的觀念裡,人人都會有虛弱和需要幫助的時候,而人與人之間的互助會使人類整個群體更好地生存下去。
所以在他人面前展現虛弱的一面,和接受來自他人的幫助,并不是什麼過分難以接受的事。
可在成為蝙蝠俠後,展現虛弱就變成了一種原罪。
随時可能會帶走性命的原罪。
而且……
“對于我們來說,是的。”
“工作是蝙蝠俠存在的意義。”
他随意地接了一句,并不想把根本的原因說給面前的人聽。
他可能還是保留了一點正常人應該有的自尊的吧。
他微微擡頭,好像在回憶,又好像在思考要如何說明。
但那些言語,在他轉頭看向超人時,又都消失無蹤了。
他被超人面上的表情吸引了全部注意力。
那年輕而俊美的面容之上透露出的細微不贊同,讓他有些恍惚。
他太熟悉克拉克了。
以至于在克拉克甚至還沒将話用言語具體表達出來之前,那點表情就已經暴露了還未說出口的所有話語。
他回憶起了些微妙的事情。
又或者說,一個從未發生過的,具有警示意味的故事。
于是,他就順應自己的想法,将那點微妙的情緒表達了出來。
“雖然有時,休息是為了走更長久的路。”
他低低地笑了下。
“但你這樣的勸說,剛剛好讓我湧起了一些不太愉快的回憶。”
“不知道另一個我是不是也有那樣的感覺。”
那已經不是在擁有超級能力的外星人面前,展露自己身為一個普通人類虛弱一面的不快了。
那是一個未實際發生過,但具有生動寓意的故事,給他留下的警告。
超人面上的細微不贊同表情,讓其實很熟悉克拉克·肯特的他能明顯的識别出,超人的想法,以及将說出口的話。
超人想必會想說:
[你不僅僅是蝙蝠俠,你應該給真正的自己留下更多的空間。]
[而不隻是作為蝙蝠俠去無休無止地工作。]
那剛剛好與那個故事中具有警示意味的老婦人的某些行為相符。
也許他是真的太疲憊了,開始逐漸失去了自己的自控力。
他本來應該不會如此不爽的……像是遷怒一樣莫名其妙。
那是發生在主宇宙的布魯斯周遊世界的過程中的故事。
具體的故事情節已經無所謂了,可每當有人想像那個老婦人一樣勸誘他,放下身上的所有包袱做回自己的時候,他都能深深地回憶起那種感覺。
那個老婦人以人類自由的天性那樣動聽的真理一樣的話勸導着你,好像一個人生導師一樣的關心着你,為在黑夜裡前行的你提供如明燈一樣指引前路的溫馨意見。
一切都是那樣順其自然地美好。
光仿佛在某一刻确實照到了在冷濕的黑暗裡浸潤已久的你,布魯斯。
但結果……
那個老婦人,隻是想利用你回歸天性後展現自由的舉動,謀取她自己的利益。
某種命運荒謬的注定感,某種背叛感,某種被辜負感,某種……不願再來一次的後遺症。
以及深深的警醒。
面對任何要他卸下負擔重新做回自己的溫暖建議的警惕。
他平常不會這樣的……
他默默地在心裡向這個陌生而熟悉的超人道了個歉。
然後一言不發地站起,與超人擦肩而過,離開這裡去隔壁休息了。
是他失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