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林躍然猛地轉身,撞進那雙盛着風暴的眼睛。記憶裡無數個被撕碎承諾的深夜突然翻湧,他抓住對方手腕的指尖都在發抖,“阿晝,我真的想你,每天都在想……”
溫晝突然笑出聲,蒼白的手指纏上他的領帶,一點點收緊:“是嗎?”呼吸灼熱地噴灑在他泛紅的眼眶,
“那今晚八點,我要在公寓看到你,讓我好好知道知道你是怎麼想、我、的”領帶勒進皮膚的瞬間,少年突然俯身咬住他的喉結,“别讓我再抓到你說謊。”
樓道裡的聲控燈忽明忽暗,林躍然扶着牆大口喘氣,後頸殘留的齒痕火辣辣地疼。
手機在褲兜震動,新消息彈出時他渾身發冷——溫晝發來的定位閃爍在屏幕上,附言隻有冰冷的幾個字“看不到你,我就讓他們看你的視頻”
林躍然真的想逃。不再回來。他就是個小瘋子。
陽光在沈知行的課桌上灑下斑駁的光影。他正将課本一本本碼進抽屜,忽然瞥見林躍然跌跌撞撞地闖進來,那張向來神采飛揚的臉此刻竟白得像張紙。
"林躍然!"沈知行猛地起身,椅子在地面劃出刺耳的聲響,
"你臉色怎麼比月考卷子還慘白?到底出什麼事了?"他大步跨到好友身邊,伸手就要探對方的額頭。
林躍然慌忙往後退了一步,後背重重撞上儲物櫃,發出"咚"的悶響。他強扯出一抹笑容,伸手拍開沈知行的手:
"你大驚小怪什麼?我不過是擦了點粉,不行嗎?"聲音比往常高了幾分,尾音卻有些發顫。
沈知行狐疑地眯起眼睛,鏡片後的目光像掃描儀般在林躍然臉上來回打量。
往日紅潤的臉頰此刻蒙着層不自然的白,連唇色都褪得幾乎透明,發梢還沾着幾片不知從哪蹭來的枯葉。"擦粉?"他伸手就要去摸林躍然的臉,"你當自己是要登台唱戲的名角兒?"
林躍然側身躲開,動作快得帶起一陣風:"沈大少,我就不能愛美了?"
他轉身拉開書包拉鍊,翻找課本的動作卻慌亂得不成章法,筆記本掉在地上都沒察覺,"再說了,我這叫精益求精,誰規定男生不能精緻?"
沈知行彎腰撿起筆記本,指尖不經意觸到林躍然冰涼的手背。他心頭一緊,把本子重重拍在對方桌上:
"說真話。"聲音冷得像結了冰,"是遇到什麼麻煩了,還是身體不舒服?你林躍然什麼時候學會用這種蹩腳的借口糊弄人了?"
林躍然的手指死死攥着課本邊緣,指節泛出青白。窗外的風卷着枯葉掠過玻璃,發出沙沙的聲響。僵持片刻後,他突然笑出聲來,隻是那笑聲聽起來格外幹澀:
"行,算你沈知行厲害。不過真沒事兒,就是昨晚熬夜追漫畫,沒睡好而已。"他伸手胡亂抹了把臉,蹭下些許浮粉,"這下信了吧?"
沈知行盯着好友眼下青黑的陰影,又掃過他刻意扯開的燦爛笑容,終究還是沒再追問。他伸手用力揉了揉林躍然的頭發,把原本整齊的發型弄得一團糟:
"下次再敢吓我,看我不把你珍藏的漫畫全扔了。"說罷轉身回到座位,餘光卻始終留意着林躍然的一舉一動,掌心還殘留着對方那隻冰冷的手的觸感。
林躍然垂眸點了點頭,喉結滾動兩下卻沒發出聲音,教室裡粉筆灰在光柱中懸浮,後排同學的嬉鬧聲忽遠忽近,
他盯着課桌上一道新劃的刻痕,直到沈知行的影子籠罩下來才驚覺過去了許久。
“青石呢?去哪裡了?”他突然擡頭,睫毛在眼下投出急促的陰影。陽光正斜斜掠過沈知行的金絲眼鏡,将他鏡片後的神色暈染得模糊不清。
沈知行聞言重重歎了口氣,伸手推開半扇窗,風卷着桂花香湧進來,卻吹不散空氣中凝滞的沉默。
“青石決定以後不畫畫了。”他指尖無意識摩挲着窗框的金屬鎖扣,發出細微的“咔嗒”聲。
林躍然猛地站起來,撞得椅子在地面劃出刺耳聲響。“什麼?”他的聲音帶着破音的顫抖
“他不畫畫了?那誰畫畫?這才多久——”話語戛然而止,他攥着桌角的手指因用力而泛白,“到底發生什麼了?”
沈知行望着好友驟然蒼白的臉,忽然想起小時候他們在陳青石家後院偷摘杏子
林躍然被蜜蜂追着滿院子跑的模樣。此刻少年眼底晃動的慌亂,竟和那時如出一轍。
“誰知道呢。”他扯出一抹苦笑,鏡片反光遮住了眼中的複雜情緒,“或許……”風猛地灌進教室,吹亂攤開的作業本,“是他媽媽吧。”
林躍然跌坐回椅子,後頸重重磕在椅背。窗外的香樟樹沙沙作響,陽光透過枝葉在他校服上切割出細碎的光斑,像無數個未說完的問句。
他盯着沈知行欲言又止的神情,突然想起一起看見陳青石在美術室畫星空,炭筆劃過畫紙的沙沙聲,此刻卻像根刺紮進耳膜。
教室後排的座鐘滴答走着,林躍然突然打破了凝滞的空氣。
他垂着頭,手指無意識地繞着書包拉鍊,金屬扣在掌心冰涼刺骨:“知行,我一會兒不和你一起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