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新義無奈地笑了笑，“沒辦法，南城河項目一直備受關注，陳淺先生受傷的事情肯定瞞不住。不過，我們會盡量控制輿論，不讓事情惡化。”

周漾點了點頭，“那就拜托沈助理了。”

沈新義笑了笑，“周老師客氣了，這是我們應該做的。”

這時，病房的門突然打開，陳淺探出頭來，他看到衆人，好奇地問道：“外面怎麼這麼吵？”

周漾走上前，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沒事，就是一些記者，已經被趕走了。你好好休息，别擔心這些事情。”

陳淺點了點頭，目光在衆人臉上掃過，似乎察覺到了什麼，“你們剛剛在聊什麼呢，看起來很興奮的樣子。”

周漾笑了笑，“我們在讨論一個紀錄片的事情，想把你這次受傷的經曆，以及南城河項目的研發過程記錄下來。你覺得怎麼樣？”

陳淺微微一愣，思考了片刻後說道：“如果能通過這個紀錄片讓更多的人了解建築行業，也算是一件好事。我沒意見。”

周漾笑了笑，“不着急，等你出院了，我們再具體商量細節。”

陳淺點了點頭，“好。”

這時，天色已經漸漸暗了下來，周漾看了看時間，說道：“時間不早了，大家都回去吧。陳淺，你好好休息，有什麼事情随時聯系我們。”

衆人紛紛點頭，然後陸續離開了醫院。

周漾走在回家的路上，腦海裡還在想着紀錄片的事情。她知道，這個紀錄片如果能做好，不僅對陳淺和南城河項目有好處，也能讓更多的人了解建築行業的魅力和挑戰。

想到這裡，她心中充滿了期待，也有許多對陳淺的擔憂。

周漾快走出醫院門，暮色像融化的焦糖漫過醫院走廊，周漾攥着手機站在路燈下，屏幕上陳亦的消息泛着冷光。

學妹，你能安排個人過來醫院一下嗎，我這臨時有事要趕回滬城。實在抱歉。

周漾假裝安排吳諧過去，實習生中平時吳諧和陳淺關系比較近。

其實她出于自己的疏忽，造成陳淺受傷。實習第一次遇到事故，她察覺陳淺心裡有一些不安。她想找個機會給他開導一下，以免留下心理陰影，她就自己去病房守了陳淺。

周漾到醫院跟陳亦做了交接，說吳諧還要一會。她先在這守着陳淺。結果是她自己在陳淺病床邊守護。

10分鐘前，吳諧接到電話時還在整理設計圖，聲音透着興奮："周老師！我現在就打車過去！"她捏着衣角停頓兩秒，突然笑道："不用了，你明天還要跟進材料采購，好好休息。"

電梯上升時，周漾盯着鏡面裡自己淩亂的發絲。

電梯門開合的金屬聲在寂靜走廊回蕩，周漾推開病房時，陳淺正半倚在床頭，石膏纏着的右腿懸空架着，聽見動靜慌忙把止痛泵往被子裡藏，石膏纏着的右腿不自然地蜷縮着。"吳諧說......"他話音戛然而止。

"他臨時有事。"周漾把帆布包放在陪護椅上，打開了保溫桶，裡面的銀耳羹還冒着熱氣："吳諧臨時有事，我順路過來看看。"

陳淺喉結滾動，突然想起三天前她蹲在事故現場查看鋼架時，也是這樣霧氣氤氲的眼睛。

陳淺置氣地别開臉盯着窗外："不用學姐特意來照顧，我自己能行。"

“來喝點銀耳羹，潤肺，黎裡姐炖的。”

她話音未落，陳淺突然冷笑："同情我？大可不必。"周漾舀起銀耳羹的動作頓了頓，熱氣模糊了眼鏡片，消毒水的氣味裡浮動着尴尬。

不鏽鋼勺子撞在碗沿發出清脆聲響。周漾摘下起霧的眼鏡擦拭，聲音比往常更輕："你知道嗎？事故那天要不是你發現菌絲材料異常生長規律，及時叫停施工，現在躺在這的可能就是我。"她重新戴上眼鏡，鏡片後的目光帶着不容置疑的認真，"而且不一定是躺在這裡。"

“呸呸呸”陳淺一聽，舉起手捂住了周漾嘴巴，止痛泵的滴答聲突然變得清晰。

陳淺倉皇地盯着她腕間晃動的紅繩，想起三天前鋼架傾倒時，她攥着對講機嘶吼"三小時排查完隐患"的模樣。

在電話裡條理清晰地陳述着:“這裡是南城河望江亭遺址，有人被不明菌液感染，出現皮膚灼傷、咳嗽等症狀，請求支援！”陳淺，堅持住，救援馬上就到。”

那時她的手指因過度用力泛着青白，此刻卻在耐心攪拌着銀耳羹。

"我以為......"他喉嚨發緊，轉頭看見周漾眼底淡淡的青影，突然洩了氣。

"蜀州菜。"陳淺突然說，樓下那家的麻婆豆腐，我要吃。"

"想得美。"周漾把溫好的粥推過去，"生病隻能吃清淡的。"她瞥見少年突然耷拉的嘴角，又補了句："等你出院，姐姐請你吃個夠。"

夜漸深，心電監護儀規律的滴答聲裡，周漾歪在沙發上睡着了。陳淺盯着她微微蹙起的眉，月光順着她睫毛投下蝶翼般的陰影。

他想起去年團建他提前回到公司，她穿着白襯衫和甲方負責人在會議室談設計時，陽光穿過她垂落的發絲，在手腕處形成金色光斑。此刻那雙手正搭在沙發扶手上，指節因為熬夜泛着青白。

石膏壓得右腿發麻，陳淺卻不敢挪動分毫。他小心翼翼地伸出沒輸液的手，指尖在距離她手背半寸處懸停，像觸碰易碎的琉璃。

直到感受到她皮膚的溫度，心髒突然劇烈跳動，連止痛泵都緩解不了這種灼燒感。

當周漾無意識地反握住他的手時，陳淺差點笑出聲，又慌忙咬住嘴唇，在黑暗中紅透了耳根。

晨光刺破雲層時，周漾睫毛顫動。陳淺立刻閉上眼睛裝睡，卻把她的手握得更緊。直到聽見頭頂傳來輕笑，他才"悠悠轉醒"，假裝驚訝地松開手轉移了話題："學姐？外面在施工嗎？"

遠處傳來施工機械的轟鳴，這聲音曾讓他熱血沸騰，此刻卻讓他真切意識到——所謂建築之美，從來都要以安全為基石。

看到她眼下淡淡的青影，語氣突然軟下來："我真沒事，你快回去休息。"

護士換藥時，陳淺盯着周漾離開的背影，在疼痛中笑得露出虎牙。手機在枕邊震動，是吳諧發來的疑惑："淺～好點沒，我這邊忙完去陪護。"他飛速打字："不用了，我自己能行。"發送完又心虛地補充，"别告訴周老師。"

晨光爬上窗台時，陳淺盯着周漾在晨光中整理設計圖的側影。消毒水味道裡，他第一次覺得石膏的束縛不再那麼沉重。

窗外的梧桐葉沙沙作響，陳淺輕輕晃了晃纏着繃帶的手指。剛才周漾整理他床頭櫃時，發梢掃過他手背的觸感還在發燙。止痛泵的顯示屏映出他傻笑的臉，他突然覺得，這場意外或許是命運開的溫柔玩笑——至少讓他有了光明正大牽她手的理由。